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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也沒有。」

  「他們總是告訴我,你只作常規檢查。每一個大夫,三年了,都宣佈我已經奇跡般地痊癒了。你對此作何解釋?」

  「我無法解釋,伊迪絲。腫瘤很明顯。長時間消失後突然再現的病例,我從來沒有見過。腫瘤復發通常不這樣。據我的經驗,舊病復發通常不明顯。」

  「你知道,」她若有所思地說,「我也懷疑出了問題。主要因為我沒有見到你的檢查結果。而且——哦,因為昨天晚上我又開始感到不好受——虛弱和疼痛都像老樣子,不很厲害,但很像5年前剛開始的樣子。因此我開始感到憂慮。」

  「你說得一點不錯。確診後,我讓你丈夫立刻通知你。」

  「雷傑,」她咕嚕了一聲,坦率地望著克萊因伯格,「最糟糕的是,我從前一直患著病,而且時間又這麼久。我已經學會和疾病周旋,長時間和死神打交道——是的,我知道我能對付,辦法總是有的。但是我真正放心不下的是雷傑,雖然他總是大吵大嚷、盛氣淩人,但骨子裡卻很虛弱。他常常躲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裡,總算支撐了下來。我從沒對別人說過這話,但是我瞭解他。我的上帝啊!你把真相告訴他,不知道他嚇成什麼樣子了。」

  「他不相信,」克萊因伯格說。

  「是的,雷傑就是那樣。可憐的人啊!他是我唯一的心病。他雖然做錯過許多事,可我仍然愛他。他身上有許多優點。他是一個大孩子,一個發育成熟的大孩子,我很愛他。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他,我關心他的同時也依賴也。你明白了嗎,大夫?」

  克萊因伯格完全能理解,不知怎的竟有所觸動。這個女人心地善良,體貼入微,這些他先前卻不曾看見。「是的,我明白了,伊迪絲。」

  「他需要我,」她繼續說道,「沒有我,他會心神不定,喪魂落魄,滑稽可笑,然後一蹶不振,他什麼都幹不成,總是失敗再失敗。他押上了最後一筆賭注——我倆的全部財產——他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全都投進了這家餐廳,並且有了點轉機。」她猶豫了一下。「只是因為我是奇跡女人。現在,如果我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中年婦女,他必然會失去餐廳。我這塊牌子砸了,餐廳很難養活兩個合夥人。他註定要破產,註定要毀滅。過不了多久我就不能去餐廳了,因為我在世的日子不多了。」

  「等一下,伊迪絲,我還有許多重要的話對你說。也許我該早告訴你——但我不能不先說明你的病情。這是個壞消息,可還有好消息呢。你並非無可救藥,非死不可。五年前,就在你發病的時候,出現了一種基因移植新技術,它也許能挽救你的生命。我想最好和你談談這方面的情況。」

  使克萊因伯格感到詫異的是,她並沒有作出明顯反應。原以為她會緊緊抓住這一線生機,可她只是躺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準備耐心地聽他講下去。眼下,她似乎已經失去了求生的勇氣。

  不管怎樣,他重複了同莫裡斯·杜瓦爾大夫談話的主要內容,不過沒有提到杜瓦爾秘密進行的外科手術。

  他鼓勵她說:「你瞧,伊迪絲,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成功率70%。像他許諾的那樣,手術成功,你便能完全康復。」

  「可我就不再是奇跡女人了。」

  「除非你能把這種新的基因移植手術看做奇跡,就像我一樣。」

  「只要我活著,就得上餐廳去。可我再也幫不了雷傑什麼忙了。」

  「如果他愛你,當然希望你活著。你也能重新去餐廳上班。」

  「這倒是真的,大夫。也許我能活下去。但不管出於什麼動機,雷傑卻只有死路一條。」

  「我想,你們倆人將來的日子也許還長著呐。但無論如何,我必須儘快得到你們做不做手術的決定。杜瓦爾大夫可在星期天安排手術,但他必須得到你們的同意才行。」

  她緩慢地搖了下頭,「我自己不能做決定,得和雷傑商量。」

  克萊因伯格看得出,到現在她還沒回到她屬￿非奇跡的處境中來。「我看不出,再拖下去對你有什麼好處,」他說,「除非做手術,否則結果不堪設想。」

  「在人們的眼中,我現在仍是個奇跡女人——我還可以支持一陣于雷傑的事業——也許他能找到持不同意見的人,此人將告訴教堂,我畢竟仍是個奇跡女人。」

  克萊因伯格不想再爭論下去,「這一切取決於你,」他說著站了起來。「明天我必須聽到你的最終決定,至遲不要晚於星期六。」

  「我要和雷傑商定。」她說。

  24

  吉塞爾·杜普雷眼盯盯瞅著壁爐上的時針,鐘的指針正指著11:30,看的時間久了有點進入了催眠狀態。

  她把注意力轉移到這間公寓的門口,等候隨時可能出現的那個人來敲門。

  她半小時前就返回了公寓,恭候期待已久的謝爾蓋·季霍諾夫的光臨。今天一大早,她便起床到城裡去,給預先定好的一個意大利朝聖團在盧爾德導遊。10:40結束時,她有20分鐘的休息時間,其後再接第二批。可她沒有去。再次佯裝說偏頭痛病發作,對旅行社阿金斯·派雷尼斯社長說,她必須回公寓躺下休息。要離開也不是隨便就能辦到的。

  她第二次離開了工作崗位,這樣做確實冒風險,真有可能回去上班時被告之解雇了。不過,她在心裡說,她也許用不著再回去上班了。她在下賭注,如果奏效,這點風險便無所謂了。

  從昨天起,她就相信這次她下的賭注很有把握。主要是因為她這次打的賭是兩面下注。如果季霍諾夫真的讓她失望,還有通過利茲·芬奇揭露真相,同樣可以把錢賺到手。

  11:30,她還是非常地自信,兩條賺錢之路必居其一,因為她仍然十分肯定塔利就是季霍諾夫無疑。

  11:37,她卻不再那麼自信了。

  她無法想像,像季霍諾夫這樣一個大名鼎鼎的外交家,S國總理的候選人,怎麼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讓自己陷入身敗名裂的境地呢?她也很奇怪,為何到現在他還不肯露面?此時恐怕他已打定主意,準備負隅頑抗,寧可引火燒身也不露面?要不就是他一時無法弄到那筆錢因而耽擱了時問。然而,她已經為他安排了另一種付款方式。

  她開始擔心起來。

  她不願意只留給自己一個希望。因為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利茲·芬奇身上後,同樣她向美國報業辛迪加要錢也會遇到麻煩。

  漸漸的,展現在吉塞爾眼前的美好前程,恰似外面的陽光,先前是那樣的燦爛,突然間卻變得昏天黑地了。

  然而此時她猛地轉過身去。是不是有人在敲門呢?她想肯定是的。

  她大聲喊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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