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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太妙了。」伊迪絲不由驚歎道。

  「這是我們的,」雷傑傲然地說。「走吧,讓你看看能使你大吃一驚的東西。」

  當他倆在餐桌間穿行時,詹姆特急匆匆趕過來站在他們面前。他那副高盧人特有的面龐在欣然地笑著。「歡迎你,伊迪絲。」他邊打著招呼,邊捧著她的一隻柔軟的手輕輕吻了吻。「今晚的慶祝活動要開始了,雷傑和我陪同你到你的座位上。」

  這是主餐廳中最大的一張圓桌,只有一個座位空著。座位前的檯面上放著一塊小牌子,上面寫有燙金小字:為獲得奇跡的太太伊迪絲·穆爾和她的客人們而備。

  「噢,不——」伊迪絲脫口而出,但她隨即又用手捂住了嘴。

  「你最配,」雷傑邊說邊同詹姆特一道領她到放有牌子的座位前。

  「我——我實在是難為情。」伊迪絲辯白著,但她仍被迫地坐在那位子上。她掃視了一番圓桌一周的另外九把椅子後問道:「貴賓們,我們都同什麼樣的貴賓一道進餐?」

  「知道嗎?就是那些想見你的人,那些渴望親自聆聽你那精彩故事的人,那些一想起要見你就激動不已的人,」雷傑一副歡喜雀躍的神態。「我們印了一些傳單,今天它已傳遍整個盧爾德。上百遊客來電預定座位,足夠把這張桌子一周的座位排滿。讓-詹姆特的先前的生意從未這樣叫好過。」

  「但是,雷傑,下星期一後會發生什麼呢?」

  「什麼下星期一後?」

  「下星期一後我就不在這裡了,那時我回到倫敦了。」

  雷傑猶豫片刻,「我——我倒希望也許我能說服你,讓你再呆上一周。」

  「可我有我的工作。哦,即使我可以推遲回去,那第二周後你又邀請誰坐在這兒呢?」

  雷傑有些吞吞吐吐:「我們正考慮找個替身。」

  「一個什麼?」

  「就是代替你的人。我們認為她應是你的一個好朋友,得先把你的故事,就是有關你康復的故事排練好。也許這人應有你的照片,上有你的簽名,人們就會感到受到護佑。」

  伊迪絲甚為沮喪:「噢,雷傑,這聽起來太可怕了。」

  「他們不會白花錢的,相信我好了。」雷傑急切地說。說完他轉過身子,開始用手扳自己的手指,使它發出卡吧聲。詹姆特匆忙地舉著一份菜單,就像舉著一面旗幟般地走了過來。

  雷傑一把抓住合夥人的衣袖,拖到身邊。「讓-克勞德,我妻子想知道我們這些客人是否在這兒白花錢,快,快些告訴她。」

  「這可是一頓盛餐,帕夏似的盛宴。」詹姆特邊說邊打開菜單,清了清嗓子,準備報菜名:「美味佳餚,僅此一桌。」他開始讀了起來。「西瓜解熱飲料和本地產的未經任何加工的火腿,接下來是香芹菜鹵鴨,然後是比利牛斯山產的乾酪,餐後甜點是巧克力糖,最後是每人一小筐水果。」

  伊迪絲舉起手。「讓我看看菜單。」

  詹姆特瞥了雷傑一眼,接著聳了聳肩,然後將菜單遞給了她。她迅速瀏覽了一遍,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不快。「你們居然要收這麼多錢——我真不敢相信,還有這麼昂貴的服務費。」

  「可是這一桌具有特別的吸引力,」詹姆特說,「每個人都已準備付這筆錢。哦,很抱歉,我必須去招呼客人,他們正在等著呢。」

  伊迪絲瞪著眼盯著雷傑。「我不要這樣,雷傑,我不能這樣,像這樣地玩弄利用人們。這純粹是剝削。」

  雷傑被激怒了。「伊迪絲,看在上帝的面上,你應幫助那些需要你幫助的人,那些希望從你的康復過程中得到啟示的人。」

  「幫助別人是好事,但應該是無償的,不應該敲別人的竹杠。」她晃了晃菜單,「這樣就貶低了發生在我身上的奇跡。我認為上帝對這件事也不會高興的。」

  「他會對一個妻子向她的丈夫伸出援助之手表示滿意的,」雷傑極力辯解說。他朝旁邊瞥了一眼。「我們過一會再爭論。瓊·克勞德斯正帶著客人過來。伊迪絲,對他們友好一些,告訴他們你的故事,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

  詹姆特已經在為客人們安排座位,客人們入座時,詹姆特一一地介紹給伊迪絲和雷傑,詹姆特非常流暢如數家珍般地介紹說:「這位是來自紐約的塞繆爾·塔利先生,據我所知,穆爾太太已經見過他了……這位是納塔爾·裡納爾迪小姐,從羅馬來,還有這位從馬德裡來的米凱爾·赫爾塔多光生,是馬德裡,是吧?……這兩位是帕斯卡爾先生及太太,是來自波爾多……這兩位是法雷爾夫人和她的兒子馬斯特·傑米,是從多倫多來的。」詹姆特走到這位坐在輪椅上的九歲男孩傑米的身後。「唉,傑米,讓我把這椅子搬開,這樣你就能坐到餐桌邊上了。哦,對了,坐在穆爾太太身邊的這位,是穆爾太太和先生認識五年的老相識貝裡耶博士,是有名的盧爾德醫療中心主任。現在,你們都已互相認識了。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得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詹姆特離開後,大家都沉默不語,有些尷尬。這時貝裡耶博士很快打破了沉默。「近來怎麼樣,伊迪絲?我得說,你現在的氣色比以前好多了。」

  「我很好,謝謝你,貝裡耶博士,」伊迪絲說,有些悶悶不樂。

  「她確實好多了,」雷傑悶聲悶氣地說,「她非常地好。」

  「後天可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貝裡耶博士說,「從巴黎來的專家,克萊因伯格博士,明天晚些時候就到達盧爾德了。星期三早晨你與他有一次約見。不過,在此之前我會打電話通知你,以便確定具體時問。」

  「多謝,」伊迪絲說。

  貝裡耶博士對著她旁邊的一位客人。「你是從紐約來的塔利先生吧,」他說,「在旅館裡我們見過面,是我帶您去的浴室。你找到浴室了嗎?」

  「我洗過澡了,」季霍諾夫說,但有些不滿。「我覺得那過程使人太不舒服。」

  這時,伊迪絲再也忍不住便插話了。「你舒服不舒服並不是主要的,塔利先生。確切地說,你到這裡是來贖罪的。回憶一下在1858年,當伯納德特第八次與聖母瑪利亞見面時,聖母告訴她,『去吧,去親吻大地,為了那些罪人贖罪吧。』塔利先生,你應該把洗澡的不舒服看作是一種類似的贖罪行為。」

  季霍諾夫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午餐時你對我的幫助很大,我來同你共進晚餐,是為了從你身上得到更多的啟迪。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明天我還要去洗澡。」

  這時,納塔爾開口了。「穆爾太太,讓我來告訴您我來此地的原因。當然,您是知道我的痛苦的。」

  「是的,裡納爾迪小姐。」

  「今天下午我從山洞很晚返回時,」納塔爾說,「我的朋友和照看者,羅莎·澤娜羅,送我回旅館後,不得不離開去吃晚飯。她離開時,我在旅館的鄰居,他一直對我很照顧——就是坐在我旁邊的這位赫爾塔多先生——他正好要回房間去,他聽到了我同羅莎的談話,便主動提出帶我去進晚餐。就在這時,他發現了在我房門下的這張傳單,知道在這家餐廳進餐可以有機會遇到您,穆爾太太。我一下子高興極了,就這樣赫爾塔多先生就帶我到這裡來了。」

  赫爾塔多聳了聳肩。「我也餓壞了。」

  納塔爾笑了起來,接著又朝向伊迪絲的那個方向。「穆爾太太,我想向您請教的就是,我已將所有時間都用在去山洞的祈禱上,我還沒有去浴室,因為我想那對我來說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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