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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她告訴我,這一切都發生在她在聖泉水中洗澡之後。」季霍諾夫說。「因此,這對我鼓舞很大,我決定今天就去洗澡。」

  「洗澡,」貝裡耶嘀咕著。「你知道它的來歷嗎?」

  「真不好意思,除了關於伯納德特康復的事外,其它的我一無所知。」

  「真的,那確有其事,」貝裡耶醫師說。「在你去洗澡之前,也許對有關的背景或者人們怎麼會去洗澡的事感興趣。」

  「我非常感興趣。」

  倆人走過路邊一排排的紀念品商店,貝裡耶開始講述這個頗令季霍諾夫著迷的故事。「洗澡的淵源可追溯到1859年2月25日那一天。那天,伯納德特去山洞第九次看到聖母瑪利亞,當時大約有四百人在旁觀看。聖母瑪利亞對伯納德特談到此事。伯納德特講道,聖母對我說,『去泉邊,飲那泉水,洗泉水澡』。但由於沒有看見什麼泉水,我就去喝了波河的水。但聖母告訴我,泉水不在那兒,隨即她用聖手指著泉水的方向,我沿這個方向走去,但只看見僅有一點渾濁的水。我伸手去捧,卻什麼也沒撈著。我起勁地挖著,水出來了,但卻是泥水。我連捧了三次,第四次我終於能喝到一點水了。伯納德特不僅真的喝了那泥水,而且還用泥水洗了臉。然後,如她後來所稱,她是遵照聖母的旨意,抓起一大把雜草塞入口中,她試圖吞吃它,但最終還是吐了出來並引發了嘔吐。許多圍觀者對她這種無知舉動很反感。他們大聲叫著,說她已失去理智,發瘋了。然而第二天,先前淅淅瀝瀝的濁水竟奇跡般地變成清澈透明的泉水,通過一個慢慢擴大的泉眼往外湧,直到形成一個水池。圍觀者中的許多人立即跑來喝泉水,並跳進去洗澡,結果許多疾患者獲得康復。後來,人們安裝了一排排水管,把泉水引出來,並安上一些水龍頭,這樣朝聖者便可以喝水管裡的泉水,或者到開設的浴室洗泉水澡了。」

  「就是說這泉水真能治病?」季霍諾夫追問,他要得到一個確實的回答。

  「毫無疑問,」貝裡耶肯定地告訴他。「現在我們同在這兒。一個搞科學,一個搞研究,我對你只有真誠相待。我必須坦白地告訴你,從科學的角度講,這泉水不含有藥物成分或治病的元素,根本沒有。」

  「沒有?」

  「沒有。1858年4月,圖勞斯大學的一位科學家費爾霍教授被請來對泉水進行分析。他分析後報告說,『這次分析的結果表明,盧爾德山洞流出的水可被看作是多種成份的飲用水。這種水的水質與大多數來自鈣質土豐富的山泉水水質相似。這種水不含具有療效的藥物含量,但飲用後不會有不適之感。』簡單說,這種泉水就是普通的飲用水。可多年來,有種觀點認為這水對人體有害。1934年,我的前任把浴室的水樣分別送往安特衛普和塔布的試驗室化驗,另一部分還送到比利時的試驗室。結果,每一份報告的內容都吻合。盧爾德浴池的水絕對已經污染,但對人沒有絲毫傷害。因為在樣水中發現的是數以億計的呈中性的芽孢桿菌。可像醫院的老院長常念叨的:「我飲過全院的含有細菌的水,但卻從未生病。」

  「你要告訴我的是,」季霍諾夫說,「這山洞的飲水和洗澡用水本身不包含任何有益物質?」

  「正是。」

  「那麼是什麼使這水具有治療的效力?」

  貝裡耶醫師聳聳肩。「我能說什麼呢?作為一名醫師,我能說的那是一種心理因素的治療;作為一名天主教徒,我能說的是那是神聖的瑪利亞賜福眾生的不可思議的精神療法。我知道的只有一個事實,山洞的水過去使人康復,現在仍使人康復,而且將來還會使人康復。」

  「這麼說你仍建議洗澡。」

  「既已染病,還怕失去什麼?你已同穆爾太太有所交談,這就足夠了。」

  季霍諾夫歉疚地笑著。「這令人鼓舞。」

  倆人繼續前行,跨過橋後,季霍諾夫發現他們已走出格羅特大街,來到伯納德特·蘇比勞斯大街上,前面那上宮的塔尖已遙遙在望。

  「洗澡的事有必要說一下,」貝裡耶醫師說。「每天大約有3萬加侖從山洞引出的泉水,通過管道供朝聖者飲用和洗澡。兩個大貯水罐也可貯水放水。噢,你也許聽說過一些對水質潔淨程度的疑慮。」

  「我從未聽說過這類事。」季霍諾夫匆忙應對。

  「這沒關係。事實上每天在正午換水之前,總有上百名朝聖者使用同樣的水洗澡。故此,那些患病者的遺留物能否傳染給健康者並最終帶來傷害或霍亂的疑慮是夠令人擔心的。不過,別擔心,從沒有發生傳染病,哦,據我所知,還沒有一個人因用別人洗過的水而被傳染任何病的病例。然而,這水確有療效,而且已被我本人所確認。患者們去浴池浸泡一分鐘,從水中出來時,就顯得精神飽滿,健康極了。」

  「你去洗過嗎?」季霍諾夫很想知道。

  「我嗎?從沒有,一次也沒有。感謝上帝,我不需要什麼治療,我身體一直很好。」當倆人沿斜坡下行時,貝裡耶醫師忽然想起了什麼:「但有些醫師也在這泉水中調養過自己,有人也對此這樣稱呼。尤其是記得我在醫療中心的一位前任,讓·路易斯·拉諾奇博士,他只要一來盧爾德就必定要洗澡,儘管他並不認為那水特別乾淨。有人問他為什麼在這兒洗澡,拉諾奇博士回答說,『我洗澡是因為我相信。我是懷著謙卑,一種精神上的負罪感來洗的,實質是當作一種精神上的修煉。』」貝裡耶醫師掃了一眼季霍諾夫。「你考慮的恐怕更多。」

  「我希望獲得康復。」

  貝裡耶醫師說,「那就去洗澡吧。」

  他們跨越玫瑰宮,貝裡耶醫師指指左側的拱形門。「走過山洞,再走過第二個飲水噴泉,你就會看見浴室。我必須得回醫療中心去,所以不得不在此與你分手。望你萬事如意,永遠快樂。祝你好運。」

  季霍諾夫目送貝裡耶醫師遠去,最終他的目光又轉回到山洞方向,同時他的心裡面也做好了去迎接新考驗的準備。

  浴池很容易就找到了。這是一幢低矮、長而簡樸的建築。它的前臉用大理石砌成,有兩個入口,一個是男客入口,一個是女客入口。正門有一些簡易扶手,每一入口處都有四排金屬椅。不遠處,一個著黑袍、國籍不明的大鬍子牧師正站在一個朝聖團的前面,同他們一起誦念著玫瑰經。

  男浴室門邊站有一小隊人,季霍諾夫也排入隊中,這時他的心跳也隨之加速起來,他意識到,他已站立在醫治他的頑疾的最後一個精神診療勝地。

  他隨著隊伍緩慢地向前挪著。隊伍走進浴池,站在廊道裡。走廊的兩側是一個接一個藍白相間的門簾。一名滿面笑容、操愛爾蘭口音的自願人員向他們解釋,這裡每天要接待兩千名男顧客和五千名女顧客洗澡,所以洗時必須抓緊時問。他說,門簾後是換衣間,從那裡可以通向浴池。

  季霍諾夫被指定到第一個換衣問。他掀起潮乎乎的門簾,走進這小小的房間,房間內已有三個人,穿著短褲,坐在一條長條凳上等候著。

  一名法國自願者站在門口的門簾旁,朝季霍諾夫叫道:「你是不是美國人?」

  「是美國人。」季霍諾夫應道。

  自願者換成英語說:「先脫掉衣服,就像他們那樣。」

  季霍諾夫有些緊張地脫去鞋、襪、上衣、褲子,只剩下身上的一條栗色短褲。他把脫下的衣物掛好,看到長凳上已沒人,便朝長凳走去。他剛要坐下去時,那名自願者朝他示意,要他走出這個小房問。來到自願者身邊時,那人把一條濕透的毛巾拴在季霍諾夫腰際,接著便讓他把短褲脫下。「你離開浴池時我們會把這連同你的衣物都還給你。你洗完澡後,不要用這條毛巾擦身子,也不要自己晾乾。就留著身上的水穿上你的衣服。外邊有太陽,一會兒就幹了。現在,去洗澡吧。」

  他牽著季霍諾夫,走過門簾,來到浴室。

  季霍諾夫搖搖晃晃地走到浴池邊,這是一個低於地面、呈長方形的石砌浴池,池中盛滿了水,那水使他聞起來有股臭烘烘的感覺。兩名粗壯的自願服務者足蹬橡膠筒靴,身系藍色長圍腰,從兩側扶著季霍諾夫的胳膊,幫著他慢慢走上滑溜溜的臺階,然後下到微溫的水裡。他們中的一人示意他走到水池的另一頭去,季霍諾夫依吩咐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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