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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她看了一眼手錶,已沒有時間再去別的地方了。她要在多米尼克的房間裡卸下兩個箱子,然後就準備立刻去同來自南特的朝聖團見面,引導他們在這令人生厭的城市裡進行一次毫無生氣的旅遊。她喝完咖啡,付了帳,隨手把報紙往提包裡一塞,就朝她的汽車和多米尼克房子的那個方向走去。

  謝爾蓋·季霍諾夫終於能夠單獨呆在格羅特旅館三樓他自己的房間裡了。他無心留意一下屋子裡的擺設裝飾,便直接朝電話機奔去。他從電話架的下邊取出一本紅白相間的電話簿,翻在那些藍色的頁碼上,上面有使用PTT系統的說明。他瀏覽了一遍法文的介紹,令他高興的是從盧爾德打往法國國內各地的電話完全是自動的,這就意味著當他直接打往巴黎的時候,既不用擔心被人懷疑,也不會被人發現通訊地點。

  他即刻撥通了S國駐巴黎大使館,在通報了他的代號後,他開始了與S國大使的直接通話。一陣寒暄過後,季霍諾夫稱他是從馬賽打來的電話,使用的不是安全電話,因此,他只能簡要介紹一下情況。他剛到達馬賽,返回之前他還要在馬賽城外同他的朋友們進行一次很緊要的會議。此次電話只為兩件事:國內的將軍們是否要同他聯繫?還有總理近況如何?

  聽到克格勃的柯索夫將軍還沒有試圖與他聯繫,季霍諾夫松了口氣。他知道柯索夫此時正為黨內的事忙得自顧不暇。

  「總理也沒來過電話。但我聽說他的身體又恢復了原有健康。」

  有一瞬間,季霍諾夫陷於迷惑不解中,可他立即警醒了,這是公用電話。「啊,好的,太好了。」季霍諾夫對大使表示了謝意,正當他要掛斷電話時,大使突然間發問,「如果將軍真要同你講話,我能告訴他你在何處嗎?」對此,季霍諾夫早有應對之策:「請轉告他,我不得不離開馬賽去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地方同朋友們相會。你可以告訴將軍我在週末前處理完我的事,在星期一或星期二我同他直接聯繫。」

  說完這句話,本次關鍵的通話便結束了,他的失蹤也得到了很好的掩護。自從來到盧爾德,季霍諾夫從未有此舒暢過。

  他一邊慢慢地收拾隨身物品,一邊從容地打量著為他準備的單人房問。雖然他已習慣住在一些豪華典雅的大飯店的套間裡,但他仍對眼前的房間感到滿意。在普通平庸的杜普雷一家短暫的羈留令他抑鬱不樂,他很高興終於離開了。而且,還有比脫離了杜普雷父母更重要和輕鬆的是,他終於獲得了一份自由,再不會時時處在吉塞爾絮絮叨叨、亂敲竹槓的境況之下了。況且,吉塞爾還曾在聯合國做過事,也許這會使他有一天大難臨頭。避開了她,自己獨處,這是最大的寬慰。

  當他在房間裡等著他訂的飯菜——午餐時,他由於專心于談論穆爾太太的事而沒有吃飽——他開始佇立于兩張床對面牆邊的古式果木衣櫥中堆放著被迭得整整齊齊的他自己的襯衣、內褲、襪子和睡衣等衣物。除了在兩床中間的牆上掛著十字架和配著塑料坐墊的仿古白色座椅外,對整個房間他還算滿意。印著金盞花圖案的淡黃色窗簾,通向小陽臺的法國式樣的門,還有窗外令人心曠神怡的綠葉,營造著歡樂而清新的氣氛。

  季霍諾夫收拾完衣物,一名黑膚色的侍者端著他預訂的飯菜進來了。待侍者走後,季霍諾夫拉過一把椅子放在書桌邊,盛著飯菜的盤子就擱在桌子的電視機旁。他坐了下來,拿起一杯加冰的雙味伏特加酒,同時把他要的《費加羅報》打開。

  報紙頭版上,首先映入他的眼簾的是他自己的照片,和他被列人角逐S國總理位置候選人的有關新聞,這一切令他百感交集。這突如其來的新聞讓他既吃驚又愉快。吃驚的是S國新聞社竟如此迅速地宣佈了斯克雷亞賓生命垂危以及他的位置被人接替;愉快的是從來自首都公佈的官方消息,他謝爾蓋·季霍諾夫,已被列為可能取得這個國家最高位置的候選人之一。他並不介意提到另外的兩位候選人。他們都是黨的工具,他們的提名不過是正式宣佈前耍的一個小把戲。到了正式宣佈時——正如克格勃頭目柯索夫將軍向他保證的——總理只會有一個名字,那便是他。

  此外,令他百感交集的另一個原因是,他仍在法國時,法國各地,包括盧爾德這樣的地方,就將他的照片登上了法國主要報紙的頭版,這多少有些不合時宜。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那撮粗糙的鬍子,堅信自己不會被人認出來。他的裝扮目前還沒有被識破,而且永遠也不會有人認出。他相信他的化裝,還有他那使人無法預料的大主教聖地之旅,這些都是很好的掩護。

  喝完伏特加,他一邊吃著沙拉和煎蛋捲,一邊讀著來自S國首都每條消息的每一個字。就在他的用餐和讀報結束的當兒,他起先的沾沾自喜被突然想起的一件事所攪擾了:他已身患重疾,除非在此地能使他那莫名其妙的病症得到治癒,否則榮耀不會伴隨他持久。事實上,他來這兒並不是盲目的和毫無精心地尋求一種可能得到的治癒。午餐時,同那位姿色平庸的英國女人伊迪絲·穆爾的邂逅給他帶來了一絲兒希望和些許信心,她就是來這兒朝聖後治好了癌症的。

  通過洗澡而後康復。

  本來,這樣的康復經歷同季霍諾夫那清晰有序的思維邏輯是毫不相容的。然而奇跡確實發生了,而且都經過醫學界最有又威的專家教授觀察後證實,更重要的是他本人還親自同這位奇跡般康復的人見過面,已沒有時間提出任何質疑和呼喚什麼邏輯了,僅有的時間就是相信。

  他從桌邊站起來。時日苦短,生命留給他的日子不會太乏,除非他把自己完全奉獻給奇跡。事不宜遲,得趕緊出發去洗澡。

  乘電梯來到樓底,季霍諾夫朝服務台走去。吉塞爾的朋友加斯頓正在那兒同一個紳士模樣的人談話。季霍諾夫想問一問他,怎樣從飯店去洗澡池。

  沒等季霍諾夫開口說話,加斯頓便熱情地給他打招呼,「啊,塔利教授,這位想必你見過……教授,這位是貝裡耶醫師,他負責著名的盧爾德醫療中心的工作。」

  季霍諾夫快速地打量一下正同他握手的這位先生。貝裡耶醫師的額頭爬滿深深的溝紋,一雙荷包煎蛋般的眼睛,神情黯淡冷漠卻透著刻板自負,罩在已過時的服裝內的身體健壯結實。

  「很高興和你相識,」季霍諾夫說。

  「我也很高興,」貝裡耶醫師說道。「加斯頓提到了你的光臨。能在此同學術界人士見面不勝榮幸,也希望盧爾德能使你滿意。」

  「我還沒有時間感受些什麼,」季霍諾夫說,「我想,僅憑這個城市的名聲,就足以使我喜歡它。」他轉過身對著加斯頓。「事實上,我想今天就去洗澡,可我不知道怎麼能到那兒。」

  「你只須跟貝裡耶醫師去就行。」加斯頓回答。

  「是啊,」醫師附和道,「我正要去那個方向,醫療中心,那裡離浴池不遠,你可同我一道去,不太遠。」

  「太好了。」季霍諾夫說。

  他們走出飯店,朝格羅特大街西端走去。

  「謝謝你了,貝裡耶牧師。」季霍諾夫說。

  貝裡耶醫師付之冷冷一笑,「我不是牧師。我是個俗人,是醫師,一個天主教徒。」

  「請原諒,是在醫療中心,我搞糊塗了。」

  「在盧爾德,醫師或許比牧師還多,」貝裡耶醫師說。「你是為健康原因來這裡的吧,塔利教授?」

  「來看看能否治治我的肌肉萎縮症。」

  「噢,有可能。誰知道呢?聖母與你同在。不過同你類似的病人有一些已奇跡般地康復了,這你知道。」

  「我今天上午就遇見了一位獲得奇跡般康復的人,伊迪絲·穆爾太太。我對此印象非常深刻。」

  貝裡耶醫師點點頭。「穆爾太太是最近已被醫學證實了的、獲得難以置信的康復的人。我親自檢查過她,恢復的出奇得好,痊癒迅速而且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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