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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別再攪纏,朱莉亞,我的計劃不可改變,沒人能阻止我。」

  朱莉亞的回答完全沙啞了。「米凱爾,如果你見著他,你會知道的,他不會放過你。他將會阻止你,他會稱這是為了我們的事業與利益,但他決不會讓你繼續幹下去,他會阻攔你。」

  赫爾塔多還她以憤怒的咆哮,「讓我試試看。」

  說完,他擱下了電話。

  他仍坐在床上,雙腿蓋著毛毯,思考著。他不希望出現新的情況,但米凱爾堅信,事情的最終結果定是奧古斯汀放棄以傷害運動組織鬥士為代價的這一計劃。最終,奧古斯汀也會自行恢復理智,恢復對運動的忠誠。現在這一切只是為顯示權威而發出的空洞的威脅。奧古斯汀·洛佩斯不會真的採取什麼行動阻止他的。

  想過這些,赫爾塔多感到輕鬆許多,透過窗子他看著窗外亮麗的景色。此時,山洞裡也許已塞滿了遊客,他得再等幾小時,等到晚餐時山洞內遊客走光後再帶上爆炸裝置到那兒。在那兒,他首先把該裝置安放在壁龕上方的灌木叢中,然後再步行返回飯店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此後再想個法子消磨一段空閒時光。等到午夜,也許是午夜後一到二小時,再重返山洞去幹他的活兒。

  在加里亞·倫德裡斯旅館吃完一頓令人愜意的午餐後,吉塞爾·杜普雷決定駕車帶這位富有而慷慨的客人回到塔布,收拾好他們的行李衣物後返回盧爾德。如果她能為季霍諾夫在盧爾德的某家飯店訂到房間(她肯定能為他找到一個房間的),她會從他那裡得到四百法郎的辛苦費,這令她大為鼓舞。吉塞爾清楚,時間還早,至少還有兩個多小時她才會按計劃去接待來自南特的朝聖團,引導他們去山洞。季霍諾夫相當贊同她的這一新計劃。

  她此次開的是一輛紅色雷諾賽車。極快的車速令他們不多功夫便到達了她父母在塔布的家。進門後,她十分麻利地收抬好她的兩個箱子,等她帶行李返回客廳時,季霍諾夫已等在那兒。他的行李很簡單,只有一個大行李包,而昨晚他幾乎未打開它。她匆匆給父母留了張條子便又急急地上路了。

  在塔布到盧爾德之間的高速公路上,除遇少數車輛使她放慢車速外,吉塞爾把車開得飛快,此刻,季霍諾夫只是僵直而神情緊張地坐在她的身旁。一進盧爾德,她調過車頭向格羅街方向駛去。靠近夏托城堡山腳的地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這時,她打破了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沉默:「快到了,」她對季霍諾夫說,「我帶你去格羅特旅館去。這家旅館非常安靜優雅,離山洞及幾個聖堂僅有十分鐘路程。」

  「你能肯定在那兒給我找到一個房間嗎?」季霍諾夫焦急地問。

  「用不著擔心,塔利先生。我同這兒的關係沒得說。」

  她的確同這家旅館的關係不錯。她曾給旅館接待經理加斯頓不少好處,作為回報,他也給予她不少照顧。倆人都明白,通常飯店都留有專為那些願意多付辛勞費的客人備有的房問。

  兀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白灰粉刷的五層樓的旅館,在頂樓橫亙著「格羅特旅館」幾個大字。吉塞爾駕著她那輛雷諾車通過大敞開的黑色鐵門,開進前院,接著順著一條彎彎曲曲帶有藍色遮篷的通道穿過幾道玻璃門的入口處,最後鑽進一個已停放了一半汽車的停車場。

  「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吉塞爾說著離開了車。「我去找找朋友,看看給開個房問。」

  「我在這兒等你。」季霍諾夫說。

  吉塞爾疾步走進飯店,隨即奔向服務台。服務台無人照看,這時,她看到她的朋友加斯頓從主廳旁的一個藍色休息室裡出來,走進服務台。

  「加斯頓,」她大聲招呼著。身材瘦小,著黑色西服、系著蝴蝶結的加斯頓一下站住,朝這邊看了看,當認出是她時,他滿臉堆著笑,邁著小碎步走過來。他倆先是擁抱,互親著臉頰,然後才言歸正題。

  「吉塞爾,我的孩子,等了一會兒吧。」

  「這樣值得。聽著,加斯頓,我需要一個房問。你有嗎?」

  「這得依情況而定,」加斯頓狡黠地說,「你知道,眼下可是非常之旺的季節。」

  「有一位非常重要的美國客人,就在外面的車裡,」吉塞爾說,「從紐約來的一位教授。他為找到房間出額外四百法郎的小費,一半歸你,一半歸我。」

  「那我去查查,記得三樓好像還有一個空房問。」

  吉塞爾興奮地拍了下手,她招手示意一個侍者跟著她,匆忙奔向停車場。

  幾分鐘後,她帶著季霍諾夫回來,接著把他介紹給加斯頓,並簡單說了一下季霍諾夫的背景。最後,她低聲提醒她的客人現在是付小費的最佳時機,季霍諾夫便掏出四百法郎鈔票,她把二百法郎遞給加斯頓,另一半錢攥在手裡。當季霍諾夫順利地登記完畢後,就有一名侍者前來領著他走向電梯間。準備帶他去房問。

  「塔利先生,待會兒見,」她在季霍諾夫身後嚷道。

  「謝謝你,杜普雷小姐。」他答道。

  她返回車裡時,意識到離午後的導遊時間還早,還有時間去兩個地方,便立即驅車去她第一個去處,在巴拉迪街她把車停在靠近珍妮咖啡館的一個拐角處。她朝咖啡館走去,朝內瞧了瞧,看清她的朋友多米尼克正在清理酒吧旁的一張桌子。

  吉塞爾走進去。「多米尼克,房間空了嗎?我想把我的東西搬進去。」

  「空著而且為你備好了,」多米尼克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吉塞爾,「你可在星期天晚上回來時還給我。」

  多米尼克應一位名叫萊巴勒·克裡斯蒂安的有錢的顧客要求,陪伴他去戛納度五天假。

  「我會一直等你的,」吉塞爾答應道。「好吧,能來杯咖啡,一塊蛋糕嗎?我看見外邊有張桌子。」

  吉塞爾買了份《費加羅報》朝門外那張桌子走去。她剛在一把黃籐椅上坐下來,多米尼克就端著一杯咖啡走出來。吉塞爾邊啜著咖啡,邊把這份來自巴黎的報紙在面前攤開。報的頭版被三個俄國人的頭像所占滿。照片上面的標題是:「S國總理病危,誰將成為總理繼任人?」

  吉塞爾被這頭版文章吸引住了。據S國官方新聞社的一條短訊,該國政府首腦斯克雷亞賓已在首都病重住院,據悉他的病情十分嚴重。儘管官方新聞社沒有正式提到誰將是總理的繼任人,但有猜測S國政治局正在考慮由三名老資格的政治家中的一位來接替這一職務。

  吉塞爾的注意力轉移到這二名最有希望獲得總理職務的候選者的照片上。她對其中兩張照片和兩個名字毫無印象,但第三張照片和姓名卻令她激動不已,因為她依稀認出了他的姓名和面貌。她確信他就是那位S國任職時間最長的外交部長,謝爾蓋·季霍諾夫。吉塞爾還記得,她在聯合國任職的那一年裡,曾多次見過這位有影響的季霍諾夫在聯合國講壇上向成員國發表演說。他那沉著鎮靜的外表和強有力的自信心,曾留給她難以忘懷的印象。那以後,她曾隨同她的雇主和情人查理斯·薩拉特大使出席招待季霍諾夫的雞尾酒會。當薩拉特與季霍諾夫握手時,她就在薩拉特身邊,離季霍諾夫僅三英尺,看得很真切。不過現在她僅記得那副冰冷的面孔、肥厚的鼻子及下唇下的那個很大的棕色疣。如今,這位她曾伸手可及的人物卻有可能成為S國的下一任總理。

  刹那間,吉塞爾的思緒重又回到她在聯合國做事的那些日子。她心裡明白,紐約才是她真正的歸宿。她再次發誓要攢到足夠的錢上翻譯學校,一旦獲得畢業證書,她要儘快在聯合國再次謀一份差事。但她清楚只是指望存錢湊夠足夠的費用絕非易事。她企盼著通過導遊來得到更多的小費或是辛勞費。但除了極個別的像塔利先生這樣的人外,來盧爾德的朝聖者或旅遊者不是太窮,就是非常慳吝,要獲得額外的錢太難了,但她仍決心不懈地追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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