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一二四


  「我認為做蠢事的是你,查普曼博士。我瞭解喬納斯而你不瞭解。他的反應是客觀的。他甚至說,如果考慮到它最終對這個家庭,對你的項目造成的危害,如果用其他辦法可以挽救薩姆·戈德史密斯而不必冒什麼風險的話,那麼隱瞞卡斯的信就不無正當的理由。他感到,如果你的項目要被摧毀的話,那應該用科學的辯論,而不能用流言蜚語作為理由。」

  查普曼博士仍舊站著,臉發紅。「那麼說我們是在跟基督打交道了。」

  「我也不同意喬納斯的意見。我仍不想讓一個無辜的旁觀者為了你的利己主義而犧牲掉。」

  「他不會犧牲的,」查普曼博士生氣地說,「地區律師未得到說明戈德史密斯確實是無辜的證據,是不會燒掉那封信的,而今天中午還沒有。」

  保羅感到松了一口氣。「你是說他自由了?」

  「當然嘍,他現在帕莫納某個商業會議中或別的場合,並且最終找到證明他不在現場的目擊者。現在,你有了你那無辜的旁觀者,根本不存在作出犧牲的羊羔。最後證明我不是專制獨裁者。對此你怎麼說呢?」

  他坐下去,多少有所控制,他將雙臂交叉著放在胸前。

  「我說這並沒有什麼改變,」保羅靜靜地說,「這個人自由了,我很高興。不過整整一天我觀察到你,你的事實仍舊是原來的事實。就我來看,你是不自由的。你準備不惜一切來維護你的工作,你的未來——」「不屬實,沒有證據。」

  「我對這些證據很滿意。無論怎麼說,你確實想方設法在它公諸於眾前破壞事實。你在知道戈德史密斯是無辜的之前就這樣做了。我不知道,如果他未能證明不在現場的話,將會發生什麼。你能最後大發慈悲並讓這封信發表嗎?我不知道。我不想再知道了。即使你,也許並不知道。不過,我在私下對自己說,我所崇拜如此之深的這個人,他不把人當人看待。我告訴自己,這也許是我們工作中的弱點,我們方法中的弱點——不把人們當成熱血的人看待,而是當成圖表上的數字。而你那個方法,你本人精神病患者的產物,並不是全是真理,我是它的犧牲品,你也是——那些試想用這種無人性的事實去生存的人們——」門上傳來不停頓的敲擊聲。查普曼滿臉緋紅,毫不作聲地瞧著那門。過了一會,門鈕轉動了,門吱嘎著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來人是貝尼塔·塞爾比。

  「對不起,」她對查普曼博士說,「不過,艾米爾·阿克曼打來了電話——」「現在不行,」查普曼博士粗魯地說,「過一會——我之後給他去電話。」

  「他只想知道什麼時間西德尼和你在火車上相會。」

  查普曼博士避開保羅的銳利的目光。「今晚6點45,」他對貝尼塔說,「我以後會給他具體細節。」

  貝尼塔將門關閉之後,這兩個人坐在那裡默不作聲。查普曼博士瞧著自己的指甲,保羅將煙絲裝入煙斗。

  「我正想通知你這件事,」查普曼博士說,「我們必需立即找到代替卡斯的人。」他補充說。

  保羅把火柴放到煙斗上,然後將它晃滅並扔掉它。「呐,這至少回答了我不想再費力去問的問題。我不知道,在一民主政治中,某份重要文件交給法律之後一個人是怎樣將它扣壓下來的。現在我懂了。你發現了一個掌握地方律師的人,或者是警察頭子,你和這種人作了交易,這個人就是阿克曼。我不應該吃驚。你曾經說過,他做交易是需要回報的。現在你還清了你的欠債。」

  「保羅,這種做法並不罕見,甚至在最有道德的專家中亦不乏其例。」

  「我肯定,這點你說得對。我讀過一點歷史方面的書。總統和君主也曾屈尊於低下的交易,哲學家也一樣,還有科學家。不過,一個人總希望某些地方總得有人——」「保羅,你的言行像一個對有錯誤的父母的毫不讓步的孩子。這種幼稚的不屈不撓並不適合你。我們是成年人,我在過去,對我們的現在,我們的將來——所有的事情——有用互相讓步的方式花費掉幾年的辛勞。為了得到一個政客的支持,我同意雇傭他的侄子一兩年。畢竟這孩子的專業是社會學——」「他是個流鼻涕的下流坯。你自己親口說的。你說你寧願放棄不幹你的工作也不會去貶低自己,雇傭那個不健康的傢伙——」「別說啦,事情變化了。你比這更瞭解我,我永遠不會給他關鍵性的工作。」

  「你竟敢不。如果你不用女人滿足他的欲望,他就會跑到特威德老闆那裡去。」

  「永遠不會,在這點上你要相信我,保羅,永遠不會。」他停頓了一下。「瞧,事情已經定下了,不好再改。不久,你就會看到這對總體有好處。我想,你已經讓自己的感情完全統治了自己。明天,你將——哦,我們倆——我們將用不同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我們談得太多了,我倒建議你去打點一下行裝,坐一天火車後——」「不會有在火車的一天了。」

  「我不相信你竟如此不理智。」

  「這不是理智不理智的問題,這牽扯到盲目信任的問題。

  我已經失去對你的信任,——對你,對你整個的方式方法。目前,陰影比比皆是——薩姆·戈德史密斯、喬納斯博士、西德尼·阿克曼,不過,這些是最不足道的。也許,它歸結到如此簡單的一個語言因素,我是說,那個曾經是我們的共同信念的語言,亦即是愛。你用數目字來談論愛——這方面是多少數,那方面是多少數——但就我而言,懷疑漸漸產生了,越來越強烈,單純數字不能透過豎在我們和調查對象之間,或者說我們的調查對象的頭腦和心底之間的那道屏風。我開始懂得,人類決不是數字。任何數字都不能計算出何為忠誠,何為溫柔,何為信任,何為同情、犧牲和親密。我認為,愛情需要另一種語言。這種語言是什麼或者將是什麼,這我還不知道,不過,我準備去尋找它。」

  「保羅,我看見的是你,可是聽見的卻是喬納斯博士的聲音。」

  「不管是與不是,我想我自己尋找這條路。他幫了我一把。

  然而,我仍歸是我。你明白,我不知道喬納斯在贊同什麼,我只知道他反對什麼,但是我不知他倡導什麼。可是我的的確確知道我信任什麼和提倡什麼。我相信,對愛情質量進行剖析將使我比任何愛情數字的研究更接近真實。那是它的本質。正因為這樣,我相信,歷史上任何傳奇人物,儘管常常摸索,常常做蠢事,但卻比你更接近真實。我相信,每個中世紀的行吟詩人,每個多情的阿貝拉德,每一個富有同情心的濟慈,每個塑造了朱麗葉的莎士比亞和塑造了安娜·卡列尼娜的托爾斯泰,更加接近愛的全部意義,比你那些用表明性欲高潮和手淫的數字圖表強得多。」

  查普曼博士搖搖頭。「不,絕對不是。相信那些白癡,你就是雙料的無知加無知。我和你一樣通曉歷史。它比你所想到的要提供得多。對性行為或者愛,還有更多的要去瞭解。如果你願意,可以從莎士比亞第二張最好的床的事實中,從拜倫在卡萊斯還未來得及解開行李就撲到一位女招待的身上的事實中,從阿貝拉德在失去能力後寫的那些情書中的事實上,從de波姆帕多夫人憎恨性交卻要大吃塊菌植物和芹菜以便增加激情的事實上,從博斯威爾在巴黎和多佛之間與盧索的情婦特麗薩·Le·瓦薩性交13次的事實中,可以瞭解更多的東西,比你所說的那些很不精確的胡言亂語的詩、小說和所謂的情書要多得多。」

  「我不想再與你爭論下去,」保羅說,「數量向來比質量更為聳人聽聞。你會有聽眾的——不過我不再幫助你招徠聽眾——或者欺騙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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