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戈德史密斯家嗎?向左走兩條街,再向左轉,進入海斯車道,接著,從角上數第三條街,再向左,信箱上就寫著名字。」

  「謝謝你,阿爾貝蒂……一會兒見月亮侍女。」

  保羅朝南走向寬闊的大道,他緊挨路邊行走,避開偶而駛來的車輛,心裡一直在打著問號,按阿爾貝蒂所說的,凱思琳怎麼那麼激動?她今天早上到辦公室去想對他說什麼?

  成千上萬朵鮮花所發出的混合在一起的香氣湮沒了保羅。

  他透過那一排排的枝樹、圍籬、花木叢和蕨類植物和柵格門,看見了一處巨大的天竺葵花床,然後是桔子樹、粉紅色的木槿。在一株香蕉樹旁邊,還有白色矮牽牛花圍起來的正在盛開的紫菀花。

  保羅在想,這個理想境界的外部環境,與居住在內的人們,特別是他過去兩周中所會見的那些女人,與這些幽雅的別墅中的特殊的女主人,實在令人難以諧調。瞧瞧這番景致,保羅想,他凝視著前草坪、花園和富麗堂皇的別墅,這裡每一樣東西都管理得井井有條,從美學角度看是迷人的。濃密的簇葉,綠得不能再綠了,那住房是大得不能再大了。車庫裡塞滿了耀眼放光的車輛,還有那沐浴著陽光的孩子、雇傭著的女僕。你可以這麼說,這裡是人間的天堂,寧靜、融洽、快樂;裡面的這些哺乳動物,寧靜、融洽、快樂——你會如此說,但你一進去就發現不是這樣了,因為他已經進到裡面來。他、霍勒斯、卡斯和查普曼博士已經進到裡面來,在那優雅的外表背後,他們又發現了些什麼呢?匍伏著的生靈正在與侵擾的人類的瘟疫作鬥爭,不僅只是這裡,到處都一樣,思想的停滯與乾枯、心地的饑荒、窒息得瀕於死亡的靈魂,何處不是?保羅極力想法去捕捉會見中的片斷,那些被溫暖的強烈愛情、真摯的親密感情所加固的人們,那些完完全全結合在一起的人們。有一些這類人,但很少,極少。至於說到其它的……那麼凱思琳算哪一類?

  正當他走近海灘車道時,他看見凱思琳繞過拐角向他走來。她肩上披著褐色的羊毛背心,穿著襯衣和裙子,腳上穿著低跟鞋。保羅揮揮手,等待著,她沒有向保羅回答致意。

  凱思琳走近身邊時,保羅注意到她面部的緊張的表情。

  「凱思琳,我正要去找你。」

  「你有香煙嗎?我的抽光了。」

  「沒有。」他歉意地說,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他的煙斗。

  「沒關係。」她的雙手沒著沒落的樣子。「剛剛發生了件可怕的事情。你聽說過沒有?」

  「什麼事?」

  她繼續朝自己的房屋走去,保羅在她身邊跟上去。

  「薩拉·戈德史密斯,」她說,「她死了。」

  「誰?」

  「薩拉——你見過她,保羅,昨晚上,就在昨晚上。她就是那長著黑頭發,在腦後挽一個髮髻,樣子像西班牙舞蹈家瑪塔·哈麗的那一位。」

  保羅立即回想起她來。他記起了那張拉丁人的臉,而這個希伯來人的名字似乎不屬￿這張臉。他還記起了她穿著的緊身衣,用珠子裝飾的披巾和渾圓的大腿。

  「不錯,」保羅說,「我想起來了,她出了什麼事?」

  「沒有人曉得。警察說她丈夫殺害了她。」回憶那位瑪塔·哈麗的丈夫倒是容易得多了。一位和藹的衣著皺巴巴的男人,一雙表示歉意的眼睛,還有像動物膠似的手。阿倫?阿貝?薩姆?不錯,叫薩姆。

  「薩姆·戈德史密斯,」他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斷定,這全被混淆了。我是間接聽說的。警察和救護車走後,她的鄰居皮德遜太大打電話告訴我的。皮德遜太太從薩拉的私人電話簿中發現了我的名字。我是她最近的鄰居,所以她打電話給我,她有孩子需要照料,而看孩子的人又非常不安,呆不下去,所以孩子們從學校回來後,我便過去幫幫忙。」

  「他們逮捕薩姆了?」

  「是,我想是這樣。不,他們把他帶進去審問。就這樣。

  他們在浴室裡發現了一張便條。她的行李都打好了。很明顯。

  她今天早上想離開薩姆——去與另一個男人會面——她一直在幹這種風流事——在所有人中竟有薩拉,我敢打賭,我簡直不能相信。」

  「可它發生了。」保羅輕淡地說。

  凱思琳望著保羅,眼神十分不安。」不錯,我相信你經常聽說過這種事。可是薩拉——」「我以為,警察猜想薩姆聽說了這種事,並想極力阻止她,是嗎?」

  「一點不假。他們說薩姆回到家裡——今早他不在商店。

  結果是——發現她要出走,也許是看見了那張留條,所以他便極力阻止她。他們進行了一場搏鬥。他將她殺死了。我不相信這話,儘管處在那種環境下我也不相信。他是個最溫柔的男人。」

  「有什麼人幹的這事,凱思琳。」

  「也許是個偶然事故吧?」

  「這事如何發現的?」保羅問。

  「保姆得到個口信,要她中午趕到那兒照看孩子。門上的鑰匙便放在墊子底下,等孩子們回家時用。她到達得稍稍晚一點,房內看不到有人的跡象。她便走進廚房——薩拉就在那裡,躺在地板上。警察說她的脖子被弄斷了。」

  他們倆到達了前門。

  「我想你大概沒有心情讓我進去吧。」保羅說。

  「這倒不是,我答應回來,彼得遜太太和我要去照料孩子,直到薩姆家有人到來,他的律師打電話告訴在芝加哥的一位親戚,她正在飛行途中,我想她大約早上一點鐘趕到。」凱思琳打開門鎖。「我只想回來幾分鐘,看看戴利達麗是不是喂好飯了,我還要取件衣服。你想吃點三明治嗎,保羅?」

  「不,我就去叫出租汽車。」

  「用我的車好啦,今夜或明天我都不用。」她給他汽車鑰匙。「請吧。」

  「好吧,我將在旅館裡用快餐。然後我得打點行裝。」他揮動了一下鑰匙。「這是否意味著明天我可以來看你?」

  凱思琳凝視著保羅。「希望能見到你,如果你想我的話。」

  「按計劃我和他們一起明天晚上離開,只有一件事能使我留下。這不是再為談論這件事的時候,不過——」「我也不能現在說,保羅。我真的不能。不要生氣。」

  「你愛一個人或者不愛,不要考慮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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