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九一


  「當然嘍。我告訴你,慕男狂是一種可以治癒的病症。深人下去,接觸它,治療它,再也沒有什麼導致慕男狂的理由了。」

  凱思琳內心一陣顫抖,生怕別人看出來。這個詞,在笑談中或者租賃小說中經常出現的這個詞,現在具有了令人恐懼的實質,因為,真有其事,內奧米,服了鎮靜劑是真的。突然之間,凱思琳回想起那些流言,競然不寒而慄。那些傳說是真的。不過,任何一個女人怎麼能夠那樣行事呢?不過後來,他說,她控制不了自己,沒人幫她,她病了。

  「是什麼原因?」凱思琳發現自己在問。

  喬納斯喝完了他的咖啡。「它們情況各不相同。對這個病例,就我所知道的點滴情況看,我猜她孩提時期沒有得到足夠的愛。」他摸了摸他的口袋找他的玉米棒芯煙斗,找到了它。

  「當然,我這樣說過分簡單化了。但是,這種過度的性欲可以是成年時試圖得到那份愛的一種方式。但這無濟於事,你看——一個男人,100個男人都不能給予她父母20年前沒有給她的那種愛。」他把煙斗裝滿了煙絲,點著了它。「我試著把這道理解釋給霍勒斯聽。我告訴他,她是在沒有溫柔,沒有安全,沒有權力,沒有作為一個人的價值感的情況下長大成人的,所以,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問題也跟著日趨嚴重。後來,她試著用這些與男人沒完沒了的、永遠得不到滿足的插曲來擺脫掉它。當我講完後,霍勒斯說,『你的意思是說,她尋求的不僅僅是性;你是說,她並不想有那些男人?』我告訴他,對,她不想要。事實上,在下面,對他們懷有很深的敵對情緒。這次可能稍稍使他看到了一些情況。這是真的。」他看了看凱思琳,用一個羞澀的但十分肯定的微笑再次對她表示歡迎。「分析療法可以幫助填補失掉的東西。它能使她瞭解她是誰,為什麼,並瞭解到她是一個有價值的人。它將恢復她的身份。這些自我毀滅的性插曲就將停止。」他聳了聳肩。「這完全取決於他們倆。」

  過了幾分鐘,霍勒斯用拿著眼鏡的手疲倦地擦著鼻樑,出現在他們面前。他茫然地瞥視了一下坐在餐桌周圍的那三個人。凱思琳盡力做出微笑,霍勒斯終於認出了她,於是便向她打招呼。

  「他仍然在睡,」霍勒斯說,「不過看樣子焦躁不安。」

  「很自然,」喬納斯說,「昨夜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

  霍勒斯看了看凱思琳。「你來,真好。不過,我最好守在那裡等到護士到達。要不,內奧米醒了的話無人在。我想,我要給查普曼博士打電話,讓他替我一下。」

  霍勒斯在他的錢夾裡找到聯合會的電話號碼,然後撥了撥。他接通了貝尼塔·塞爾比,向她說明,他可能要耽擱一下,很想知道查普曼博士能不能替他到中午。他聽了一會,對著電話點了點頭,看上去比先前更沮喪,最後他說,他和保羅都會到場參加首輪會見。

  把電話筒放回機架上以後,霍勒斯轉臉對著凱思琳。「你看,他們不讓我這段時間,」他說。隨後他轉向保羅。「很明顯,卡斯又因流感躺倒了,所以查普曼博士要接替他的那份工作。」

  「甭擔心」凱思琳說,「我來照顧她。」

  「如果她醒過來。」霍勒斯說,「告訴她,工作完畢我立即趕到這兒。如果可能,6時30分就可回到這兒。」

  凱思琳點了點頭。保羅和喬納斯博士都站了起來。「我想,今天的大部分時間她會睡著,」喬納斯博士對凱思琳說,「你倒可以隔一會兒進去看看,看看她感到舒適不舒適。」

  從女傭人的房間裡傳來一陣悲哀的犬吠聲。「天可,那只狗,」霍勒斯說,「我忘記了。」他無可奈何地朝四周看了看。

  「誰來照看它呢?」

  「我來,」喬納斯博士很快地說。「我的孩子可以照看這只狗,一直到謝爾茲太太能夠站起來。」他很快消失在傭人門廊裡,不久,又抱著那只深為感激的西班牙長毛狗返回來。

  凱思琳跟在這些男人身後走到前門。霍勒斯和喬納斯博士走出去之後,保羅延緩了片刻。

  「特別的感謝,」他對凱思琳說,「中午我將打電話給你,看一切是不是都正常。今夜我可以見你嗎?」

  「那真是太好了。」

  「一起吃晚飯?」

  「我不會讓你身無分文地離開加州,在路旁餐館吃頓夾餡麵包就十分適合我。」

  保羅笑了笑。「你不是那類人。不過,你說什麼都照辦。」

  「你肯定知道我是什麼類型的人嗎?」

  「要吃暖房中養的野雞,插上一枝火絨草的魚子醬。」

  「有時是,但是有時也吃插有一枝草根的夾餡包。」她皺了一下鼻子。「快活的一天。」

  她將門關閉之後,便走進門廊,躡手躡腳地尋找內奧米的房間,找到後向裡瞅了瞅。窗簾拉下來了,房間處於半明半暗狀態。內奧米躺在那裡,頭枕在彎曲的胳膊上。

  她扭轉身,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形象,她的內心深處虛構的形象:從脖子向上看,是位天使;從脖子向下看,是個妓女。

  她很快就為這個影像感到害羞起來,於是打消了它。

  在那間過度裝飾的起居室裡,環視了一下室內擺設。她意識到,那些最初看上去很時髦的裝飾品,現在倒顯得借不可耐。那幾盞很考究的老式中國陶瓷燈,原來不是真品,而是些不值錢的聖費爾南多河谷的仿製品。那些花瓶,也不是雕琢而成的琉璃精品,而是壓成的玻璃製品。她突然為這些發現感到羞愧,好像主人不在時偷看人家的抽斗被捉住一般。因為,她畢竟對別人的家具並不在意,她沒有這麼勢利,她只是有些判斷什麼雅致,什麼不好看的知識。她從那些擺設品那裡移開視線,想找本書看。

  幾分鐘後,她找到了出租圖書館的一本偵探小說,斷定這可以用來消磨上午的時間。她給自己武裝好香煙、火柴、煙灰缸之後,便舒適地坐在厚沙發上,交叉著雙腿,小心地把腳後跟放在沙發桌上,打算讀那本小說。不過,這倒很困難,她的思想一直捆在保羅·拉德福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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