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五〇


  保羅看見自己的煙斗中的煙絲已經燒成白灰。他放下煙斗,呷起蕁麻酒來。他後悔這次使命。他倒喜歡在別的場合下結識喬納斯博士。這種交談,並不陌生,本來可能令人很激奮的,可眼下,因為這件他被要求去做的事,它成了行賄前的等待和序幕,說好也好不了多少。可話又說回來,他告訴自己,這項工作不只是查普曼博士的,也是他本人的,他在其中的成分比霍勒斯或卡斯更多,因此必須加以保護。

  「……沒有嚴格的檢查,沒有冷靜的控制,所以我認為它是錯的。」喬納斯博士於是說。

  保羅緊張地集中起他的智慧,竭力尋找他遺漏的東西。很顯然,喬納斯博士只是在討論會見的方式方法。

  「這種志願組合不能給你提供真實的具有代表性的對象,」喬納斯博士繼續說,「那些志願交談的婦女——」「是否有更好的辦法?」保羅打斷他的話說,「難道能夠採取挨戶按門鈴或者在報紙上發廣告?通過打電話或把她們堵在街道的牆角處來選擇要調查的具體人嗎?或者把許多人看不懂或者大多數會棄之不顧的那些問題單寄發給她們嗎?聯邦調查委員會通過了我們的方法論和統計程式。」

  喬納斯博士點點頭。「你們已經通過了。其他人的那些方法不如你們所採用的這一種精確。不過,有比你們還好的發現真理的辦法可用。我對此非常肯定。現在我不想扯遠去討論它,我想討論你們用的辦法。」

  「說下去。」

  「查普曼博士把如此大的信賴放在婦女組織的代表性上。

  我想這大可懷疑。我有一個疑點,就是最代表美國婦女的人並不屬￿任何正式的組織或俱樂部。她們不是那些參加者,這就使得她們與你們所會見的很不相同。你們的不包含她們中的任何人。你們甚至連婦女組織中全部成員也包括不全。」

  「足夠了,在布裡阿斯,共有220名已婚婦女,大多數都志願參加——確切點講是201個。」

  「按照我的情報,保羅,這是罕見的高,我相信,只有9%——你們所挑選的每一百組中的9%——志願報名了,百分之百的婦女會成員。」

  「哦,是——」

  「我堅持認為,那些俱樂部中不願意參加的婦女,是些具有性偏見和性拘謹的人。你們得到了一些極願抛頭露面的人——我用這個詞是從最廣泛的意義上講的——那些心理狂蕩的婦女很想說。」

  「我們已扣除了這種類型的。」

  「這還不夠,保羅,還不夠。我相信你熟悉布蘭狄斯的亞伯拉罕·H·馬斯羅的工作。他也雇傭女性志願者進行性研究,可是他獲得一些極其有意義的東西。10個志願者之中有9個進行了測試,發現她們自尊心很強。她們被發現屬￿特別類型的婦女,具有進攻性,很相信自己。一般說,這些都不是處女,她們在性行為方面是不循常規的,她們是手淫者。每10個人中有一個自信力很低,屬￿不志願參加者那類的人。她猶猶豫豫,很拘謹,而且她通常是處女,很保守,不是手淫者。

  我感到,查普曼博士調查的很自信的婦女太多,而其它的卻嫌不足。再就是會見本身存在著記憶問題——」因為保羅對馬斯羅的研究一直很感頭痛,他決定對它不予理睬,而去抓最後的這個問題。「我想我可以說一些我個人對這個問題所瞭解的情況。毫無疑問,許多婦女表現出想隱瞞真實情況、省略或修改或擴大。不過,一旦她們意識到,我們是多麼客觀,多麼急於獲取事實,她們通常對我們開誠佈公地講實話。」

  「你怎麼能夠如此肯定?因為有你們的『複計法』嗎?」

  保羅難以掩飾他的驚訝。這種「複計法」是個非正式的對外保密的名稱。查普曼博士從已故馬薩諸塞的朱利安·格裡德博士那裡繼承下來一批無法估價的文獻,給它們起名叫「複計法」。1909年9月當有爭議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他唯一的一次訪美露面時,格裡德才是個在克拉科大學讀書的19歲的學生。弗洛伊德發表「論心理分析五講」的演說,年輕的格裡德被迷住了,特別是他的第四講有關性的演說,對格裡德的影響如此之深,以至於他即刻決定當一名分析家。一旦他開始實踐,格裡德博士發現,丈夫和妻子對婚姻中的同一事件看法很不一致,這一點把他完全吸引住了。不久,格裡德在他的休息處,專門受理能夠分別與丈夫和妻子接談的例子。他把這些夫妻調查的長篇記錄仔細地保存著——一共203對夫婦——並建立了夫妻差異的百分比,特別是在他們的性行為的自由交往方面。

  當格裡德博士在一份精神病學雜誌上發表他的發現小結。

  時,他的熱切的讀者之一便是查普曼博士。後來,在他開始進行單身漢調查時,查普曼博士立即主動地寫了封長信與格裡德聯繫,很快得到了那位老分析家的統計資料和方法。依靠這些,他在後來的會見中將失誤扣除了。格裡德博士去世以後,他的文獻按其遺願給了查普曼博士,後者從這些論文中選取了更多的自己需要的東西。「複計法」是他們私下給格裡德的論文起的名字,這個叫法也只有查普曼博士和他的合夥人知道。

  它從來沒有發表和對外公開過,作為一種秘密的衡量尺度不讓外人知道。然而,保羅不無懷疑地告訴自己,這裡的喬納斯博士似乎知道一切。保羅猜想它是如何成為可能的,最後,他得出結論,查普曼博士把他所有的程序告訴了佐爾曼基金會,從而也洩露給了喬納斯博士。

  「不錯,除別的檢查辦法外,有複計法。」保羅聽見自己說。

  「我得承認,你們能夠對那些有意識的撒謊留有餘地,這一點,查普曼博士倒很精明,不過,你們如何查出無意識的撒謊並扣除所占的成分呢?」

  「哦——你能特指一種情況?」

  「一個已婚婦女明天來見你。你提問你們定好的問題,她做了回答。她想要忠實回答,她也忠實地回答了,或者說,她相信是這樣,而你也相信是忠實的。不過,對孩提時代和青春期的記憶是模糊的,有失誤的,不精確的,所敘述的性行為並不總是真實的性行為。弗洛伊德這點說得很清楚,你是與婦女的漫不經心的搏鬥。她不可能把自己不清楚的話告訴你,也不能把隱私或壓在心裡的話告訴你。她可能把異想天開當成事實來述說,而到現在仍然相信它們是真的。分析學家稱之為遮蔽了的記憶說給你,舊記憶上疊起了新記憶,這樣舊的記憶便被歪曲了。」

  「我們的提問,都冠以不同的詞語,一般說跟得上。」保羅說。

  「我懷疑它。對成打的提問,她可以把部分不真實的回答重複十幾次,因為她相信那是真實的。同樣,她可能躲開了某些事件而真正堅信它們從來沒有發生。我僅僅是說,只靠那公開的、明顯的、有意識的回答是不夠的。它沒有說透,而且常常不精確。」

  「它的精確度是足夠了,」保羅固執地說,「你建議怎麼幹?

  你不能把每一個志願者進行全面分析呀。」

  「如果她處在安密妥麻醉狀態下,我倒更相信單個人。」

  保羅搖搖頭。「我的上帝,維克托,讓3000名已婚婦女談及她們的性行為而沒有要求化驗血清也夠艱難的了。你倒要對一小撮下功夫。」

  「如果你依賴她們所說的話,」喬納斯博士溫和地說,「也許一小撮倒比3000個好。」他站起來,漫步走到窗前,將它關閉。「你知道,我在一生中扣過幾百個已婚婦女的訴狀。我曾經是洛杉磯調解法庭的五個婚姻律師中的一個。這是法律的事。如果離婚案中有一方想申訴,如果需要,另一方接到傳票必須出庭,並且向他的律師談出意見。一年時間,我們受理了1000個案子——使一半維持住婚姻。我現在仍是私人婚姻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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