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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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這界限劃清了。」 保羅回憶起在裡爾頓第一次讀過喬納斯博士對單身漢調查一書的評論所得的感想。他想那些評論是短視和不公正的。是否那時受查普曼博士的個人煩惱情緒影響所致?查普曼博士曾很玄奧地暗示說,喬納斯博士是只小蟲在打擾大象。當然,公平而論,喬納斯博士的異議由於篇幅短而受到不利因素的束縛。儘管如此,他的舊情又滲透過來。我們的工作明擺著是正確的,保羅想,為什麼那樣一個有智力的人看不見這一點?是否他像查普曼博士堅持認為的那樣既狡猾又有野心? 「你知道我對單身漢一書的看法如何,」喬納斯博士幾乎不加思索地繼續說,好像他看見保羅腦子裡在想什麼一般。「我的幾個看法已經出版。然而,我想讓你明白,我對已婚女性的抽樣調查更加反感和不安——將來查普曼博士對它的利用令人擔心。」 「不過,它仍在準備之中,」保羅說,「你怎麼對未讀過的東西評頭論足呢?」 喬納斯的玉米芯煙斗滅了,他又忙著點燃了它。當他將煙斗吸出煙後,他抬頭看了下保羅。「這正是你的錯誤所在。我確實已經讀過那份女性的發現——她們的大部分——已經足夠多的部分。這你也許知道,與菲拉德爾斐亞的佐爾曼基金會有關係的某一組人員,一直與我保持著聯繫,以便對女性調查進行分析——事實上,對兩次調查進行分析。呐,你的查普曼博士正試圖說服那些人。他一直定期把你們的發現副本送給他們。」 「這很難令人相信。這項工作仍處在進行之中。」 「儘管如此,佐爾曼基金會的各位理事們對情況的瞭解幾乎與事情的發展是同步的,我也是這樣。他們轉送我你們工作情況的影印本。」他向前指了一下。「在那第二個文件櫃頂上的抽斗裡,我放有幾百頁你們最新調查的情況。什麼都有,是原始資料,直到兩個月前,所以,我相信,我有資格與你討論你們最近的發現。」 這一招,保羅毫無準備。他甚至還下意識地指望,喬納斯對他們最近進展情況缺乏瞭解會使自己處於主動地位。然而,現在,他隱隱約約地感到情況不妙。查普曼博士為什麼這麼快地將他們未經整理的工作情況拋到持批評態度的外人手裡?還有,為什麼查普曼博士還一直將此情對他保守秘密?使他處於難於防範的被動挨打地位?他估計,極大可能是,查普曼博士深信,保羅已經知道非這樣做不可,要採取每一步深思熟慮的冒險行動以便掃清道路。不過,這仍有點令人感到不安。話又說回來,保羅看見喬納斯在直直地看著他,心下斷定,在書桌後坐著的這位非凡的男子——那一雙刺人的眼睛,大得嚇人的鼻子,難聞的玉米芯煙斗——是能理解他們這次運動的基本分量。 「不錯,我看你是有資格的,」保羅說,「使我困惑不解的是,喬納斯先生——」「對不起,如果用直接呼名喚姓的隨便談話方式難道會使你感到不快嗎?要不的話,這樣一板正經的,倒像是仲裁人在說話:登帕西先生,這是特尼先生。有誰會去扭下你的脖子來?」 保羅大笑起來。「好吧。」 「我並不是在盼著混戰一常這是我的書房,這裡的談話是無拘束的。如果我們互相較勁的話,那就來個友誼拳賽。對不起,我打斷了你的話,你正在說?」 「好吧,維克托。」保羅曾準備好嚴加防範,然而眼下看來是將情況誇大了。為適應這種不拘禮節的場合,他盡力迅速調整他要說的話。「我讀過相當一批你對我們單身調查所寫的文章,就一些次要的缺點和不足方面,我同意你的意見,現在仍然不變。不過,我總感到你見樹木不見森林,自從五月花號抵美以來,這個國度裡的人們,一直生活在清教徒屏幕後的沉悶房子裡。他們在日內瓦的約翰·加爾文建造的清苦的房屋內長大。門口上嚴肅地印著喬納森·愛德華寫的標誌:『不准嬉戲』。他們一生中最好的年華就是在這黑暗的,沒有光明的房子裡度過的。這無益于健康,有害身心,我們就是在不懈地努力,以求擺脫掉這道屏幕,把光明引進來。」 「那你們是如何做的?」 「如何做?利用收集數據的辦法——搜集鮮為人知的資料——具有相當的程度和規模,我們在這方面已經做了前人所沒有做的努力。正如查普曼博士所說,我們是事實的收集者。」 「這不夠,」喬納斯博士平靜地說,「你們增加上你們的數字,而且將它們披露出來,你們說它們對人們有好處。我懷疑。正如有人談到另一個類似的報告時所說——我想這像《人文主義者》一書中的辛普森——只是抬起頭來數星星,永遠不會獲得天文學方面的成就,僅只整理已婚婦女所說的有關她們性行為方面的一些話,決不會使我們能夠窺見這種行為中的真實情況。」 「哦,我不贊同你的意見,」保羅激烈地說道,「我們正在邁開巨大的第一步,把性從廁所的牆壁上亂塗亂畫的做法轉換成坦白的、公開的探討。僅就這個想法,就會帶來無窮的益處。我記得羅伯特·狄肯森說過,性自由的敵人是觀念、感染和檢查。真格的。不過我們已經控制了這些方面的大部分。我們仍然有一個很少有人對它挑戰的敵人——愚昧無知——那種對科學的愚昧無知。 喬納斯博士啪地把玉米芯煙斗在他那圓形金屬煙缸的栓塞中間扣一下,煙斗倒空之後,他又把它插進雪茄煙盒中去。 「你很有說服力,」他說,「我同意你所說的,這最後的敵人是愚昧無知。不過,我相信,查普曼博士正在用錯誤的方法去戰鬥。當然,他做了不少好事,不過,他做了大得多的錯事。」 他把燃著的火柴在煙斗邊上轉了一圈,然後把火柴吹滅,將它拋進煙灰缸中。「當然嘍,你們正在與我們社會中的已婚人打交道,這使得研究更加困難。我認為,男人真想一夫多妻制,然而後來一夫一妻制強加給了他——亦如成百的其它非自然習慣和信條那樣,什麼逆來順受啦,睦鄰相處啦,中庸公允啦,運動家道德啦等等。他承受著各種各樣與天性不一致的壓力。 但是,通過接受這一點,他收到了一定的益處,所以,壓力是為文明和進步而付出的代價。人們確定一些規法,然後極力使它們生效,儘管常常是不合人性的。性便是遭受嚴重折磨的一種行為方式。」 「我並不否認。」 「在這些壓抑的環境條件下,要使性行得通確實是一項棘手的任務。你想僅僅靠數數人數能解決問題嗎?」 「我不這樣想,查普曼博士不會這樣想。不,我得說我們儘量往遠處走,比其他人將走得更遠些。」 「不錯,保羅,不錯。」喬納斯博士說,「不過,就我所見,問題是——你知道,你們進行到這個程度,不會更遠了。你們懂得這一點,然而你的公眾並不懂得。廣大公眾通過宣傳相信科學所說的一切,他們相信,科學是某種神秘的社會,與上帝有直接聯繫,它不可能全被弄懂,但必須相信。非常自然,他們把查普曼博士的報告當作在性行為方面的金科玉律。他們不曉得,這些數據是粗略的,未經加工的。他們想,這些發現可以作為生活資料的現成貨,而查普曼博士並沒有告訴他們相反的東西。因此,讀者讀了這些報告,於是照著去做。愚昧無知之上又加上曲解的東西,其結果有害無益。」 「什麼使你如此肯定我們是在散佈錯誤的東西?」 「是你們的辦法。你想讓我說明一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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