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四四


  他把自己一邊的毯子掀開,滑下床,打了個舒伸。她盯著他結實的運動員似的身子看,心裡越來越感到擁有他的驕傲。

  自那第一次以來,再沒有絲毫的負罪感覺了。一切都是那樣的令人心曠神恰,這又有什麼錯呢。在所有這些星期裡,她只一次感到一陣赧然害羞過,那是她第一次在燈光下見他全身裸露的時候——是第四次與他發生關係時。他那時脫光了衣服,穿過房間向她走來,她這才意識到,他沒有割去包皮。她過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她的丈夫,孩子,她的父親,都是猶太人——而現在她所見到是令人驚奇的異己現象,在這短暫的瞬間,有一種屈辱和墮落的感覺。不過,她很快便被肉體快感的疼痛所包圍,羞恥感隨之煙消雲散。她明白,像這樣的事,沒有什麼是異己的。

  弗雷德用手夠到了她放在椅子上的茄克衫。「在哪個口袋裡?」他大聲說。

  「底下的那一個。」

  立即,她看見她將郵件塞進去的那個兜。弗雷德的手放進了信的後面,他掏出了一盒煙。就在他這樣做的時候,那張明信片掉在地板上。薩拉坐起來,心呼呼地跳,她直看著他將它撿起來。

  他朝明信片瞅了一眼。「總免不了用明信片。」他說,他讀它的背面,抬起頭。「誰要在星期二早上會見你?」

  「我忘了告訴你。那天早上我不能來看你了。」她快速地思考著並且決定孤注一擲。「從大學裡來的一位精神病學家——兒童精神病學家——她要進行全天的義務諮詢。」

  「我看你的兩個挺正常——像他們的母親一樣正常。」

  「哦,是這樣,」她趕急接上說。「只是戴比近期一直脾氣暴躁,我猜想是因為我沒有像往常那樣對她看護好——我是指,我的心思這些天一直未在他們身上。」

  「不至於吧,看我能否幫上忙。你可與那位兒童精神學家好好地長談一下。」

  他把明信片塞回她的茄克口袋裡,手裡拿著煙和火柴回到床邊。她把毯子從胸上掀起來,伸手去接煙。謝謝上帝,弗雷德只是讀了一下日報上登載的戲劇版。

  ※        ※         ※

  瑪麗·麥克馬納斯從廚房裡出來,走進餐室,小心翼翼地托平盛放幾小玻璃杯桔子汁、一大碟雞蛋、和小段臘腸的託盤。自從她和諾曼同意與她的父母一起居住以來,廚房裡的那間小吃飯間就發現太小,早餐容不下他們四人。眼下,放在色調歡快的蘆葦墊子上的早餐,總是在這間大餐室裡進行。

  瑪麗把託盤放到桌上,先給坐在桌子首端的父親送去一份,然後給諾曼,再就是放在她母親的座位前的桌子上,最後才是留給自己的。與他們同住的西班牙傭人羅薩,每當這個時候在樓上收拾房間。即使她不在樓上幹活,瑪麗也會堅持自己來伺候早餐。這是她哄騙諾曼相信,他們真是在為自己操持家務的作法之一。

  瑪麗瞥瞥呷了一小口桔子汁的父親,又瞥了一下丈夫。她丈夫正用手指轉動著那個小玻璃杯,茫然地越過它凝視著,並沒有去喝。

  「一切都還好吧,諾曼?」她憂慮地問。

  「哦,很好——很好。」他毫無興致地喝他的桔子汁。

  「你母親呢?」哈裡·伊溫想知道。「她的雞蛋快涼了。」

  「她出去取信件去了。」瑪麗說,拿起了叉子。

  她一邊吃著飯,一邊拿眼從諾曼到她父親那裡看過去,然後,又把眼光掃過來。往常,早餐的場面很使她快活。井然有序的排列,還有那諸多親愛者在場的溫暖氣氛。她喜歡諾曼這樣的情形:衣著棕色的、輕質生意套裝,頭髮梳理得很好,臉上刮得很光,手洗得很淨,很有一副妙不可言的律師派頭。這使她很感驕傲。然後是她的父親,身穿海軍藍的絲綢衣衫,配上漂亮的手帕,插放得那樣整齊、規矩,每一寸都有講究。然而諾曼——這時她又重看他一眼——他近來顯得那樣的奇異和沉默,特別是在用餐時間。當他們倆夜間單獨在一起時,某種直覺阻止她讓她別去深究其因。不過,她早晚非問諾曼不可——也就是說,如果這種狀況繼續下去的話。

  她望過去,只見她的母親,身穿粉紅色的絎縫家庭衣衫(曾是一件聖誕禮物)從起居室出現了,正在忙著翻看信件。

  貝西·伊溫是個高個子、單調的女人,長著一張驢臉,全神貫注于氣候和健康。

  「今天又會熱個一蹋糊塗,」她說,「從骨子裡我都能感覺出來。我希望夏天快結束。」當夏季結束時,她又會希望秋天結束盼冬天。

  「信上有什麼事嗎?」哈裡問。

  她坐下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她遞給丈夫信件,只留下一張明信片。她轉向她女兒。「這是給你的,瑪麗。」

  瑪麗接過來,毫無表情地看了一會。

  「是那個會見約會吧?」貝西·伊溫問。

  「當然是!」瑪麗叫起來,帶有一種快樂的尖聲。「我幾乎忘記了——是查普曼博士給的——我正等著它。」她在丈夫面前舉著它。「看,諾曼——明天,2點30至3點45。意義重大的開始,到明天晚上,我將成為歷史書中的一員。」

  「了不起。」諾曼說。

  哈裡·伊溫停止看信,越過餐桌注視著他的女兒。「那是什麼?」他問,「你是說查普曼博士嗎?」

  「是您知道——」

  「我不知道。」哈裡·伊溫淡淡地耐著性子說。

  「不過,我——不,我想我只告訴過母親——我認為我曾告訴過您。查普曼博士在城裡,爸—」「我看過報紙。」

  「呐,他為了科學工作打算會見所有的聯合會中已婚的婦女。他向我們做過演講,我們現在就要接受會見,難道不令人興奮嗎?」

  哈裡·伊溫把他的目光轉向諾曼。「諾曼知道這事嗎?」

  「這一周他一直對我進行指點。」瑪麗說,拍了一下她丈夫的胳膊。

  哈裡·伊溫放下郵件,坐回去。他眼光停在諾曼身上。諾曼感覺到他的目光,便抬起頭來。

  「你不會贊成吧,諾曼?」

  「您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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