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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她看著他。「我多麼愛你可。我不知道沒有你我怎麼活。」

  她思考了一下。「當然,我沒有你活不下去。我沒有一個細胞、一次喘氣是活著的,直到我遇到你。」

  他點點頭。「當愛情說話時,那是所有神聖的聲音,使上天也會在和諧之中打瞌睡。」

  「那指什麼?」她問。

  「姻緣天定。」他高興地說。

  「我有時想已經過了一百萬年了。你知道多久了嗎,弗雷德?」

  「一百萬年。」

  「不,3個月零兩天。」

  他轉身側肩躺著,這樣他的前胸碰著她的胳膊,而他的頭就放在她的肩上。他的手找到她的脖子和她肩上的彎曲部位。

  他緩緩地,溫柔地撫摸著她。

  她合上眼睛,任憑自己去享受這種甜蜜的感覺,不過,她只讓身體享受罷了。她的思想早已向國旅行過去——旅行回1個月、2個月、3個月零兩天以前。

  事情的起始是與《她屈尊以求》一齣戲的業餘演出有關,是由布裡阿斯婦女聯合會為了慈善事業發起和演出的。格利斯·沃特頓的記錄上,有薩拉15年前曾在大學的演出中露過面的話,於是便求她候選出演。薩拉直截了當地謝絕了。後來,厄蘇拉·帕爾默,因她答應過幫辦一夜演出的宣傳,便勸說薩拉。後來她便同意陪同厄蘇拉,因為那天讓孩子鬧得很不愉快,也因為她感到有些膩煩。不過,在候選前夕,她又一次地改變了主意。薩姆實在忍受不了她的越來越厲害的焦躁不安的情緒,與她在整個吃晚飯時間裡不住地吵嘴辯論——他認為那是一種娛樂,可以成為一種樂趣,每週離開家到外面呆幾個晚上會有好處的。但她就是頂著不去。吃過飯後,當她清理餐桌,看見薩姆將他那大塊頭的身軀安放在電視機前時,她這才知道,她再也不能忍受這種令人麻木單調的生活了。她即刻打電話給厄蘇拉,一小時後,她便來到寒冷的婦女聯合會的禮堂,加入到其他二十幾位有演出經驗的婦女和幾位丈夫及未婚夫的行列中。

  她現在回想起,他們都聚集在前面的一二排等著他的到來。格雷斯·沃特頓的丈夫認識一位電影製片商,這位製片商認識一位著名的導演,介與影視界中間,此人就是弗雷德·塔帕爾。這次既然是很有分量的義演,他同意執導。他出現了,順著中間通道大步走過來,軍用膠布雨衣像斗篷似地搭在肩上,對格雷斯和其他聚集在那裡的人作了自我介紹。他為來晚了和不加考慮地就接受了這份差使感到歉意。情況並非這樣——他即刻進行解釋——他不是在影視圈裡,電影已不再存在,人們對它不再感興趣或者去看它,電視才是流行的腐敗東西。他手頭有很多電視腳本,不過他不想成為由麥片或牙膏主宰的任意電視的輔導員——不過,吸引他同意執導該劇的原因,是因為他這塊正統舞臺的創造力,他喜歡奧利弗·戈德史密斯,他想這可能很有娛樂性。

  薩拉想,他並不漂亮,有些驕傲,儘管他的講話異常安詳和動人。在舞臺上,他每次召喚八位候選人,他們坐在折疊椅子上,戰戰兢兢地讀著,而他卻在臺上來回踱著步子。薩拉是隨著第二批登上舞臺的,後悔離開她那家庭的墓穴並背離了她原說不來的話。輪到她時,她讀的是卡斯坦斯·內維爾的一段,內維爾是托尼·魯坡金的表妹,是哈斯丁的愛人。在她開始讀時,弗雷德·塔帕爾沒有看她一眼,一直在來回踱著步子。突然,他停住了,直盯盯地看著她,厲聲說:「我聽不見你。」她咽了口唾沫,讀大聲一些——而他則繼續盯著她看。不出5分鐘,她讀完了她的角色。這便是事情的開始。

  弗雷德·塔帕爾決定,每週排練幾次,共排練六周。開始在禮堂裡排練,不過很快便搬到弗雷德住處的大起居室裡,這地方距貝佛利山的威爾瑟大街南只有兩道街面。在這樣一次排練之後,弗雷德邀請薩拉第一天晚間單獨去一下,進行某種私下強化輔導。他的態度是那樣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儘管他從來沒有停止用過火熱的眼睛盯著她看),於是她答應出常她把孩子安排上了床,讓薩姆舒適地留在電視機前,9點鐘到達了弗雷斯的住所。他手裡拿著劇本,在門口迎接她,那種友好態度她從未見他有過。當他建議喝杯酒時,她即刻接受了。晚飯後她很少喝酒,不過她有點緊張和害怕,覺察到她是在某處未探明的地區的邊緣。一杯變成兩杯、四杯、六杯,排練的事老早就放棄了,而她現在就坐在他身旁,她已不感到害怕了。

  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這是幾周來——不,幾月來,多年來第一次毫不拘束的歡娛。他對她訴說他的人生,訴說那個他已分離的女人,那個可怕的不想與他離婚的生物。而她也對他訴說起薩姆,過去虛度的年華和孤獨感。後來,他握住了她的手,這以後她再也記不起是她吻了他,還是他吻了她。只記得他們摟抱在一起好長時間。只記得他們走進臥室時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他為她脫衣服時,她暈乎乎地站在床邊。這以後,他一直吻她直到她想尖叫出聲。他將她安放在床上,她直挺挺地躺在那兒,緊緊地閉上眼睛,這樣她就不可能看見,用閉而不見的辦法就可避免成為犯罪的主動者並且不會感到害羞。她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邊,撫摸她,最後她用手抓住他。這舉動使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她想快幹,幹那種可怕的事情。那事幹了,不可挽回地幹了,當他把自己的身體與她的交織在一起時,她曾希望那事就像她與薩姆總是那麼快速一樣儘快地幹完,這樣,就不再有她的一部分了,而她也不再是這種不可思議的、不正當的事情的一部分了。她等著那事快被幹完,等待著,等待著。後來突然之間,不由自主地她成了這事的一部分,她竟用從來沒有幹過的那樣動作起來,有一種她從來沒有體味過的感覺,並且希望它永遠來到,永遠別結束。

  早上,在她的廚房裡,她回避去看薩姆和孩子們在用餐的桌子。她感到悔恨和有些宿醉,在她一生中還從來沒有這樣興奮和有活力。她打算退出排練,從自己那裡藏掉那羞恥的一幕,不停地讓自己確認,這是一個因酒興發作引起的偶發事件。可是,當夜幕垂臨時,她知道她又不想從這個劇中撤出來。她開始計數到下次排練還需等多少小時,仍在朦朦朧朧地意識到那座曾住過的,並與那個外人同共分享過的陌生的房子。

  三個夜晚之後,她與那組人一起,在弗雷德的住所參加了另一次排練。她有時納悶,她竟能排演得那樣地正常,弗雷德的舉止竟像他平常的那樣自然,她機械地說著臺詞,心下猜想他在想什麼。到了11點,排練中止了。當她去取她的上衣時,他禮貌地問她能否晚走停留10鐘,再排一次第一場的一段話,這段話他還不放心。她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話,留在後邊。這一次,他們沒有喝酒,幾乎連話也沒有說。這一次,不再是什麼酒後失態了。第二天早上兩點鐘,她驅車回家時,她感到像一個嗜酒狂那樣沒有責任,無憂無慮。

  排練結束了,劇繼續演下去。臺詞忘記了,道具也被亂堆一氣。儘管如此,最後的帷幕還是降下來了。掌聲雷動,義演成功。再也不可能有夜聚了,或者極少有了。那樁事變成了在上午舉行的儀式,一週四或五個上午。她的貪得無厭使自己吃驚、震動並感到快活。這個偶爾開始的事情變成了一種必需的習慣,成為每個生活的一天和將要生活的一天的絕對含義,其結果是可以想見的——因為它是不現實,毫無目的,甚至是危險的。可是,儘管如此,薩拉硬是不讓自己去相信這事已成為她的整個生活,她的生活的新動向,而只把它看成是組成她臨時生活中的一部分的短暫插曲。

  他的手停止了對她的撫摸,她睜開了眼。「你是個親愛的人兒,」她說,「我自己的愛人兒。」

  「我希望這樣。」他說。

  「什麼時間啦,弗雷德?」

  「幾乎是中午了。」

  「我得回去了。吸支煙,然後我就走。煙在我茄克衫裡。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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