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三四


  在工作中,有三位助手幫助我。他們是科學家、技術人員,所有的都具有臨床和實驗室的思路,都受過訓練,勝任此項任務。

  「一連14個月,我與我的助手詢問了每個類型的已婚的婦女——從家庭主婦,到事業型的婦女,到妓女。我們坦誠地與秘書、護士、舞蹈演員、大學生、女招待、保姆、大家庭的母親。女教授、政治家進行了交談。我們聽到並記錄每個可想得到的婦女性活動類型——手淫者、同性戀者、異性愛者、婚姻不貞者,如此等等。而且,每一種情況,我們都是用科學的超然態度來進行提問和記錄的。如果我能用一句話把我們方法的特點說出來的話,我將用這個詞——並且一再重複它——超然。

  「你們必須理解這一點。我們是事實尋求者,而不是別的。

  我們不是進行估價、評論或糾偏的。我們對你們的所做所為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感覺。我們既不讚賞也不譴責,永遠不——我們從來不試圖去改變某個人的性方式。我們所問的問題十分簡單。這些問題要問及每位我們所會見的人。這些問題均是很久前用科學方式列好的,印在紙頁上。在每個問題下面,空出一塊地方用來填寫答案。答案是用符號和代號記錄的。這些代號只有四位調查人知道,其他人則不知其然。我很想向你們確保這一點。在我第一次建立調查研究中心時,我曾考慮利用各種各樣的老式的速記系統或舊式軍用密碼作為記錄答案用,以便保守秘密。但沒有一種符號使我滿意。然後,我開始學習死去的語言,從中得知,在最近五個世紀創造了至少200種,也許多至325種人造的並且被認為是通用的語言。最普通的,這你們都知道,是世界語,是一位波蘭的眼科醫生在1887年發明的。我要找的,最不為人所知的那種語言,一種很久就不用的。『蘇爾雷蘇爾』就是我要找的那種語言,是1887年想像出來的,是在音階的7種符號的基礎上創造的。你看,我便採用了『蘇爾雷蘇爾』進行調查。在這些被遺忘的字母上,加上了不同的符號。我發現,沒有一種人,哪怕他是個老練的語言學家或密碼專家,能讀懂『蘇爾雷蘇爾』,更不懂我們的採用方法。這就是我們記錄你們的回答所用的語言。所以,你們對我們問題的回答,將永遠是秘密的。

  「當我們從現在算起的兩周後離開布裡阿斯回到裡爾頓學院時,我們將帶走用這種特定密碼記錄的答案。它們將被存放在校院附近的瑪奎特神父從國家銀行租用的特殊保險櫃裡。只在輸入我設計的機器裡時取用一次。這種機器長12英寸寬10英寸,我們取名叫它STh機——這三個字母是蘇爾雷蘇爾編輯機的縮寫。你們的問題單將直接輸進該機的入口。那些特定密碼將被照下來,然後,通過一個複雜的電子程序,它們便被翻譯成數字以便計算和匯總。除了總的數字外,什麼也不會譯成英語。然後,為了全體人們的幸福。這些結果將會出版。不過,到那時,每一個具體的回答,早被吸收在總數之中,它在匿名的匯總中早已消失了。這最終的結果,決不會使任何一個人為難,或者通過它能找出具體人來。」

  一邊聽,薩拉一邊想,大概它是安全的,他所解釋的辦法也是安全的。它用於善良的事業。假若幾年前他們有了類似的東西的話,我的生活也許大不相同。查普曼博士看上去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他的眼光是友好的,自然啦,除非你瞭解他,否則你能對一個人說什麼呢?在我還不成熟的時候,我非常喜歡薩姆。儘管我愛他,你瞧,他結果有什麼出息?至於弗雷德,第一次遇到他時,他使我很生氣,那副自信的樣子,淩駕所有人之上。然而,你瞧,他真正的情況是什麼樣?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體面,更可愛。哪裡還有像他這樣的人。

  薩拉直盯盯瞅著查普曼博士,只是眼看,並沒有去聽:假若是為了科學,向他吐露真情就沒有什麼不好。但為什麼冒險把實話告訴別人呢?當然,如果會見時我說謊——不行,他能發覺的,他是一位科學家,他能看穿,並且可能由此而招來麻煩。不過,到底為什麼要自願去幹呢?是因為不說比說危險性更大嗎?哦,見鬼。什麼事都很簡單而為什麼到最後竟如此複雜?我猜,我自己搞糊塗了。昨天和今天早上我本打算告訴弗雷德有關這次演講和會見的事,不過我沒講。為什麼不講?我想怕他不同意。他和他那個該死的老婆。如果他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我倒可以理解。可他事實上是過單身。如果這事傳出去他失掉的是什麼?自然,他的孩子。他們倆人甚至沒有見過這個男孩,實際他已經長大了。應該擔心的是我。而我並不擔心,我什麼也不在乎。在某種程度,我甚至希望把關係公開。

  我希望人人都知道。我為弗雷德而驕傲。在我以後的生活中,不會再有任何其他心上人了。我過去只和猶太男孩談戀愛,我猜想這就是我生活的方式。我總是想別人和我不一樣。媽媽也總好這樣說。我很高興媽媽不在這兒。我應該說這個,不過,我真是這樣子。也許我不應該告訴查普曼博士。也許他不會問。如果有人能讀懂「蘇爾雷蘇爾」語言怎麼辦?如果洩露出來怎麼辦?我怎麼有臉見傑克和戴貝?如果他們長大懂事的話,他們會理解,我可以解釋。不過,這種辦法嘛,不,我要等著瞧,不那麼簡單。STC機如何工作?我很想知道有多少婦女像我一樣?單說這一點。當然,威伯太太剛剛離開了她丈夫。我猜她還是去找那位汽車經紀人。她為什麼不嫁給他?還有內奧米·謝爾茲,我聽過關於她的傳言。不過那又另當別論;那不是愛情。哦,整天這樣偷偷摸摸、提心吊膽,使人厭惡透啦。我多麼想知道,他們如何用那種語言作記錄?

  ※        ※         ※

  瑪麗·伊溫·麥克馬納斯很不起情緒,她原本企望像查普曼博士這樣一個有經驗的男人會更加實際些。她原想她來聽他一場報告,走時便能學到一些她可以用得上的東西。然而,聽了老半天,實際能用得上的到現在半句也沒有聽到,都是些大而化之的語言。當然嘍,也有些餐間她可以學給諾曼和她父親聽的有趣的東西,有些事情怪有意義。她想努力記起其中的某一件,但終未成功。

  瑪麗意識到,她正在瞅著凱思琳的後腦勺。她羡慕凱思琳發光的黑髮、她的短髮髦和她那白暫如乳脂般的脖子,心裡希望,為了諾曼自己也能像她一樣的容貌才好。不錯,內奧米堪與她比美,但更外露一點,她那種文靜的傷感氣質,內心中對某種痛苦的容忍神態,使她顯得那麼高貴。她在這種氣質和神態的圍裹之中,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眼下,凱思琳就要上書了。瑪麗曾在某欄目中見到過這本書——博伊恩頓·鮑拉德傳奇。這將使她的愛情軼事變為千古佳話。能夠與她靠得這麼近,能夠瞭解她,是多麼興奮呵。這像是成為重大歷史事件的一個組成部分一樣,像參加聽查普曼博士的演講便是歷史的一部分一樣。

  她決定集中精力去聽查普曼博士的報告,也許,他不定要說一些有用的東西。她想成為世界上最好的妻子,這才是最要緊的。要使諾曼快活。他最近看上去是那麼喜怒無常,看他昨晚飯後他對爸爸的那種急樣子,太不像他的為人了。「報紙上稱我們是民意調查員。」查普曼博士說道。哦,這話沒有多大用處,瑪麗想,儘管如此,她還是決定聽下去。

  「然而,」查普曼博士說,「我們寧願喊我們自己為性調查員和統計員。我們就是於這個的,而不是別的。我想重複一下——這怎麼重複都不過分——我們不是人們的良知,不是你們的父、兄、道德顧問。我們不是來對你們的行為說三道四的,不是來評頭品足的。我們來此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搜集你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們人生中通常秘不外宣的那一部分——資料,這樣,我們的發現將會幫助你和所有的家庭。」

  查普曼博士頓了一頓,咳嗽了一下,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在他恢復講話時,喉音中那種尖利的磨擦沙啞聲就顯得很細微了。

  「你們中許多人發覺,與一個陌生人——雖說他與你隔一堵折式屏風,雖說他是個科學家——談論個人的性生活細節是很令人難堪的。你們將會問自己:我怎麼能夠對一個陌生人去洩露那些我未曾向任何人,向我的丈夫,我的親朋洩露過的事情呢?這種擔心對我們所有的人都很自然。因為,在某些情況下,如果從孩提到成熟期的那些真實的外人不得而知的性行為一旦洩露出去,它很可能引起社會上的蔑視,丟面子,可能招致家庭的不幸和離異。我懇求大家把你的擔心擱置一邊。你是單一的特定的存在體,但是你的性行為卻決不是特定的。就我的所有實驗而言,我所聽到的性史之中還沒有一個是未被一再重複提到的,你將被要求回答你保守了幾個月,幾年,一生的秘密,我提醒你想像你是在對一部不持評判態度的機器,一部記錄機說話,而不是對一個人。還要記住,這部機器的發現可能對你們現在的生活是一種很好的改善。」

  瑪麗一邊聽,一邊想。不錯,博士,不過,如何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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