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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厄蘇拉·帕爾默發現,要作筆記十分困難。有幾次她全神貫注地聽查普曼博士演講,不知怎的,對那篇文章有關的東西比對她的還少,她聽著聽著,竟漏記了整個的段落。

  現在,她稍作停息,給自己倒了杯水,飲起來。她快速地在拍紙簿上速寫著:「婚姻起始於遠古時代。男子群體與女子群體相配,互相更換伴侶,孩子為大家所有,教會制定習俗法律,婚姻乃人類發明。動物沒有,也許猿猴除外。婚姻乃為需要——義務而設——主要是性交。」

  她又聽到了他的聲音,她抬起頭,諦聽著。

  「當然,我們也有自己的對立面,」查普曼說。「不過,這是所有真理探索者的共同命運。從索科技特斯說起,他因為說出了真理在阿森斯被他的500名陪審員中的280名定了罪。說得更近一些,在代頓,斯科坡斯因為說出了其它真理也被定了罪。這些文明的先行者在傳統的、保守的、因循守舊和黑暗的衛道士手裡遭受流放、懲罰,甚至被處死。

  「當我們的美國單身男子性方式的報告首次出現時,我們因它受到的壓倒一切的接納而感到高興——不光來自科學家和學者,而且來自從事各行各業的平民百姓和追求幸福的人。但是,自然也是有一些持不贊同意見的人。我相信你們還記得他們,那些思想僵化的人,他們寧可選擇可怕的無知的現狀,也不願面對調查中的真實。他們曾經肆無忌憚地宣稱,他們現在仍然這樣。他們宣稱,我們的統計數字是引起全國淫亂的誘發劑。他們斷言,我們在單身和已婚婦女中的發現正在敗壞神聖的婚姻狀況。不過,幸運的是,美國的絕大多數的男子和婦女,這些像我們一樣追求真理的人們,像我們一樣堅信——瞭解比不瞭解好,真理將加強而不是削弱人的道德和婚姻。

  「早在1934年和1935年,劉易斯·M·特爾曼問792名加里福尼亞的婦女:『在結婚前,你對性的一般態度是否是厭惡、反感、漠不關心、感興趣並且是愉快地期待,或者熱烈並急切地渴求?你屬哪一種?』這些婦女中的34%、占她們的三分之一以上的人直率地告訴他,她們對性的態度是屬￿厭惡反感的類型。我想進一步探討是安全的。我冒昧地猜想,在我們所取得的並非妄言的信息基礎上,我們這方土地上的50%到60%的婚姻伴侶,深受由於性誤解所引起的折磨。簡而言之,這間房內10名婦女中的5名或6名,也許就是包圍性學科的非人道的沉默的犧牲品。我們的對你們的生活的深入調查,正如對他們丈夫的生活調查一樣,也許會對這種損傷和痛苦大大給予補償。我們不敢保證有什麼魔力——我們不是從事耍魔術的人——不過,我這裡只能提醒你,在有真理的地方,就有希望。」

  厄蘇拉一邊聽著,一邊想,這間房內10名婦女中的5名或6名是犧牲品,什麼的犧牲品?對,性誤解——對婚配不當的委婉說法——不過,也並非真是那樣,因為,如果這些錯配的人分開後又與其他人相配,他們將仍然發生錯配。也許,這位大人物說得對:誰對誰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原則。

  大約,不錯。也許我要用上它。我是不是那十之五六中的一個?我是說哈羅德和我?我們一起生活。也許狂歡的勁頭不夠,那末,誰能夠?至於說到情欲,我們已不再是小青年了,然而我們曾經是,有沒有情欲?我們有與任何人一樣多的性生活,我們也有其它的事情。到紐約,在他下面幹會是什麼樣子?在他下面,呸!看我想到哪裡去了?我在變成一個循規蹈矩的弗洛伊德的傳遞人。但願他不是那種可詛咒的,令人厭惡的糾纏女人的傢伙。阿爾瑪怎麼會忍受住他?他怎麼會忍受住她?那必定是某種性生活的緣故。儘管一個男人,不管他的長相如何,總可以得到應召女郎,我猜想,她忍受他,除此之外她又能到哪裡去呢?如此說來,她在康涅狄格有那種築有護城河的城堡——那種鍍金的生活。我能不能幹那種勾當?如果他要求一周要幹二三次的話怎麼辦?至少,哈羅德對人體貼,他聽我的話。他並不礙手礙腳,我是說,不會有吵鬧的事。但是在紐約的那件了不起的工作,那才是意義重大的。我們將成為頭面人物,在康涅狄格州也將有一席之地。哈羅德能夠——哈羅德到底能夠幹什麼?料理事務,他倒能料理我的事務,那時找能賺大錢。電影界的女演員總是這樣幹,找個整日忙於照料她們的丈夫。卡瓦裡爾·塞爾溫特的角色便是十分光彩的一個——曾經是呐,為什麼不呢?這篇文章便能做到這一點。它的文筆將給他們留下極好的印象。被《時代》雜誌轉載,由《讀者文摘》重新印刷。我最好趕著做好記錄。又開始說什麼來?

  噢,對——十個之中有五個或六個……性誤解……非人道的沉默的包圍……不保證有什麼魔力。

  ※        ※         ※

  當瞭解她晚到了15分鐘時,薩拉·戈德史密斯曾考慮放棄這場講演。家中有成堆的事情要做。她近來怎麼也無心料理,那些瑣瑣碎碎的事情。但是,最終促使她繼續趕來羅莫拉宮的是她對於別出破綻的考慮。因她說過她要去那兒,如果她不去,她就有可能由於自相矛盾而引起人們的注意。還有,她曾告訴薩姆她要去。他看來對此絲毫不感興趣,但說不準會記起來問她這件事。如果她告訴他說她漏過了這場講演。那他會感到奇怪並開始提出問題。如果她告訴他說她去參加了,並編一套謊話,什麼問題也不會有。但這樣很可能引起危險。假如她和薩姆碰上凱思琳,或任何別的其他人,如果她們想知道她為什麼沒去——這個,發生在告訴薩姆她去過了的話之後,這倒真有可能引起他的懷疑。類似這種事情,在那些愚蠢的電視偵探故事中比比皆是。一切都經過計劃,處處設防。然後,你撒一次謊,出了一點荒謬的紙漏,那麼你就要被捉祝如果你說實話,就不會被人捉住謊言。

  現在,當塞爾比小姐輕輕推開禮堂後門時,薩拉這才感到放下心來,她終於來這兒了。塞爾比小姐用手向她打招呼,並向下指了指。她走向門口,看見靠近最後一排的那個座位,離開過道第三個座位。她點點頭向塞爾比表示謝意,進入禮堂,歉意地對基根和喬伊斯夫人低低頭,從她們身邊擠滑過去,坐進位子裡。

  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呆了一會,既不向左看,也沒有向右瞅。她想最好為遲到找點藉口,傑裡和戴口便是藉口所在。

  她擔心是否她的頭髮有點散亂。她抬手向後,拍了拍她那總是整整齊齊光滑的卷髮。弗雷德說起女演員,說她們看上去好像剛從床上起來一樣。那是一種誘人的相貌,弗雷德說,那個樣子比有天才的演員更具風韻。

  她確信自己的頭髮沒有散亂,她那灰色的套裝也沒有弄皺之後,她這才向周圍膘了幾眼,看有沒有人注意她。所有的臉,所有的眼睛都對準著講臺。她突然意識到她是在聽演講。

  自從凱思琳邀她以來,她甚至連想都沒有想她為什麼去聽或者去聽誰的演講。她的心思都忙在弗雷德和薩姆身上,說實話是在弗雷德身上。今天早晨他的身體是何等的堅硬和有力呵,是多麼溫暖呵。她決心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講臺上。一個陌生人在那兒講話,她並沒有抓住他在說的話。

  「我們必須獲得你們的全部的信心來繼續我們的工作,並把它推向勝利。」查普曼博士說,「我相信,在我們過去的記錄的基礎上,我們已經贏得了你們的信任。我們會見技巧的奠基石——以及其它都在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這就是信任。我們需要你們的信任。我們要得到它,我們從來沒有背叛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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