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二二


  「我的母親信仰約翰·加爾文的教導,我父親信仰鮑波·英格索爾,」保羅說,「我有一位姐姐在紐約,她信奉瑪利·貝克爾·埃迪。至於我自己——呐,我想我最信仰的是沃爾特埃雷」查普曼博士對著鋪設的地面凝視了一會兒。「我們向回走吧。」他說。

  他們現在走得慢多了,查普曼博士又恢復了談話。「有一幕開場,」他說,「我們正在準備上演,這也是最後一幕,但這正是用來衡量我們的一幕。我現在因為要輔導生理學、心理學、社會學、內分泌學和人類學方面的專家,忙得緩不過氣米。在這方面,我需要個粗通文學——並對各科略知一二的人,來幫助這些演出。」他瞥了保羅一眼,「一個能寫你那樣的書的人。」這是整個晚上他作的唯一的失於輕率的舉動。

  就這樣,不出一周,在部分時間工作的基礎上,保羅成了這個小隊的一員。在其後的一年裡,最新的調查正準備出版。

  保羅越與查普曼博士密切合作,他就越崇拜查普曼,並且在查普曼身上看到他一直希望他父親所具有的那種品格。因為,在保羅的心目中,查普曼博士具備了像某個崇拜偶像頭腦中的三塊寶石:方向明、幹到底和信心足的三大特點。

  保羅對查普曼博士的崇拜注人進項目的本身裡面去,所以有時候,除了學校那間小房子以外的所有世界似乎成了原始的、茫無所知的,只有等待這種聖諭給這個黑暗的年代帶來復興。查普曼博士每天上午、下午,每晚從八點至午夜辛勤地工作著。保羅也總是伴在他身旁。對裡查德·伯頓所做的注釋稿上已經集滿了灰塵,密爾沃基的武士表演場中有一個啦啦隊員不見了,福雷斯特的姑娘發出了歎氣聲,於是探視四周,尋找更有希望的青年。

  當這個項目結束,那本書送去出版時,保羅有種古怪的失落感,某種他所需要的和所包含的東西已經離開了他的生活。

  而且,當這本書印刷並出版後,有一種可怕的擔憂。它會被接受嗎?或者,這所有的信念和努力是不是一場錯覺?接受是可能的——像所有的歷史上為數不多的書籍那樣,是會被接受的——只是限於專家和類似的門外漢。在其後的歇斯底里的興奮中,保羅忘記了他的職業、他的事業、他個人的夢想。他所要的只是繼續成為這項新的冒險的一部分。

  當這第二次冒險取得的巨大成功從而確保第三個調查項目的順利實施時,查普曼的第三個調查項目《美國已婚女子的性史》業已處在籌備之中。保羅獲得了作為調查隊成員的一項永久性工作。他的薪水增加了25%。不過,即使不增加工資,他也會抓住這個機會不放的。他辭去了講授「英國文學——從博羅到比爾茲利」的講師職務,成了一名女子性行為的專業調查員。

  基礎工作打好之後——諸如研究的方向,題目的規劃,問題的分類,與友好學院的組織、宗教組織、公共俱樂部、家長教師聯合會等的協調,旅程的日程表便制定出來了。至於人員安排,查普曼博士對他的小分隊進行了精簡。第一次調查時,一共有他們兩人,他本人和一名助手;第二次調查時,涉及的範圍更廣,共有七名會見人員,部署成兩支力量。不過現在,對於第三次調查,查普曼博士決定重新壓縮他的突擊隊人數。

  為了一貫到底,機動靈活,節約開支,這一次,共有四人和一名秘書。查普曼博士,霍勒斯,保羅和一個左撇子、年輕的心理學家西奧多·黑恩斯組成了這支小分隊。貝尼塔·塞爾比,一個面色蒼白、性情孤僻、淡黃色頭髮的29歲的姑娘,一個工作狂,是這個小隊的秘書。貝尼塔按要求在小分隊每到達一個城市前兩天飛到那裡,凋好機器,停在那裡做好文件工作。

  這14個月的旅行是從明尼蘇達州開始的,又轉移到佛蒙特,然後彎彎曲曲,跨州越區,最後來到加里福尼亞。啟程前一個月,西奧多·黑恩斯辭職了。他在華盛頓獲得了一個政府部門的工作——這是他與查普曼博士有聯繫的結果——這對他靠自己的雙足獨立於世界是重要的。查普曼博士的勸誘完全失效,黑恩斯離開了小分隊,卡斯·米勒接替了他。

  查普曼博士曾跑去芝加哥會見投考者,卡斯立即向他提出了申請。卡斯是一個動物學家,在一家規模不大但級別頗高的俄亥俄學院裡任職。他教四個班,正在攻讀哲學博士。他的背景,非常類似查普曼博士本人。他那兇狂的強烈情感——查普曼博士倉促之間誤認為是獻身精神——竟是那樣地具有感染力。經過查普曼博士24小時的識破一切的詢問和對其背景的表面檢查後,卡斯總算過了關,成為該隊的第四名成員。

  一周之後,因為辦妥了他在俄亥俄的事情,卡斯來到裡爾頓,日夜不停地進行材料彙報工作。霍勒斯認為他還不錯,但保羅卻不那麼肯定,卡斯個頭不高,但很結實,具有運動員的體質。他膚色發黑,有種鬱鬱沉思的美,像是哈姆雷特的化身。他頭發黑而呈波浪型,眼睛很小,嘴唇圓厚。他清潔得發光,所穿的衣服也無懈可擊。他走起路來像矮腳雞一樣昂首闊步,許多矮人都這樣。在他身上,有一種弦上得太過、發條卷得太緊的感覺。他用一種發狂的辦法鍛煉,身體強壯,工作永不疲倦。通常,他寡言少語,這點起初倒騙過了保羅,使保羅相信他有內秀。他習慣玩世不恭,舉止粗魯(只從某種說話態度看,因為他實際上很有學問),喝酒有節制,喜歡遠距離一聲不響地步行。保羅常常想,必須好好瞭解他一下,不過說真的不喜歡他。

  在過去緊張的14個月中,保羅終於把他瞭解清楚了。衡量他個性的各方面因素,保羅得出結論(對他自己),在卡斯身上,使他最感抵觸的是他對婦女和性的態度。既然他們所有的人日復一日地忙於研究婦女的性行為,任何對純科學態度的背景就顯得特別引人注目。查普曼博士不在普通的臨時安排的性談話之列,一般也不乘車外出。他高高在上,不在評判之列。霍勒斯對此已經麻木,好像他在他那離了婚的老婆身上已經花掉了他最後的感情投資。保羅想像霍勒斯的性欲商數很低,所以,通常情況下,他與世隔絕,隱居在他私人的幻想世界裡。保羅他本人,經歷了查普曼博士的男子單身漢調查中的各種發現,就他的欲望和行動而言,在加入這個小分隊以前,早已變得正常了。最近,他已經把他的肉體的欲求昇華到工作中去。他現在發現沒有女人他也可以效率很高地工作幾個星期。每天進行的過度的性談話,長時間的情況記錄,不間斷的旅行,使得他軟弱無力,酒精和睡眠已經成為代替肉體性愛的令人滿意的東西。不過那時情況常常是最後總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女人的大腿、女人的乳胸,而且突然之間,他的情感被捲進去了。

  因為該隊的成員是在全國的最密切的注視下艱苦工作的,而巨不斷地受到格魯恩迪夫人維持風化的聲音的挑戰,他們的行為就必須無可指責才行。查普曼博士算是一遍又一遍地把這一點強調到了家。保羅也儘量玩保險的。他偶爾到一處匿名的人員擁擠的酒吧間裡找女人,或者,像通常那樣,通過大學裡的某個同事,一個像他這樣的單身漢,一個能知道誰有朋友的單身漢。這裡面沒有愛,有的只是發洩和放鬆。真正的愛(不論它是什麼樣子),保羅從來不得而知,他也不允許自己仔細去考慮這碼子事。從這一點上看,他覺得他像卡斯。不過,他是全然不像卡斯的,因為,他肯定,卡斯痛恨婦女。查普曼博士,通常對接近他的人觀察敏銳,倍加提防。此時因忙得無暇他顧,竟沒發現這個事實。不過保羅斷定,卡斯的神經病在早期檢查中還不那麼明顯,情況常常是他那激烈的情緒被幽默沖淡了。不過近來,十分肯定在最近幾個月裡,特別當查普曼博士不在場時,卡斯在討論女人時越來越顯露出生氣,幾乎是暴怒的情緒,好像她們還沒有進化到脫離開他曾經在教動物學解剖過的野獸一樣。

  保羅知道卡斯對婦女有一種強制力的要求,需要許多婦女,不同的婦女,他從幾乎訪問過的每一個城市裡挑選她們,有時達到毫不顧忌他的身份的程度。這是不是要提高他自己——或者要貶低所有的婦女?保羅不得而知。不過,他感到卡斯對她們做愛,而不是他與她們做愛。這是他與卡斯的根本不同之處,卡斯做沒有希望的愛,保羅即便在他最期待的冒險中,仍然希望得到更多,永不停息地尋求全部的愛,而不是單獨的性,不過,永遠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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