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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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伯爾尼的幾年中,旅遊了好多地方。有一次,在對梵蒂岡的訪問過程中,他對《禁書索引》產生了興趣,並據此生髮出一本名叫《審查初探》的書來,是一本對處在審查之中的作家們的學術性然而又很真實生動的研究著作。論述的範圍,從廷德爾和雷貝利斯到克萊蘭德和喬伊斯。當保羅正在完成他在伊利諾斯的師範學院的合同任教任務時,該書由一家東方大學的出版單位出版了。這使他在學術界有了點小名氣,並給他贏來了幾份令人刮目的教職,其中就有裡爾頓學院的。儘管保羅一直把自己當一名作家作為他的真正的職業,且把教書行當看作一種負擔不小的工作,但是從金融計,他不處於拒絕接受裡爾頓所提供給的報酬的地位,而且,他還要寫另一本書,很需要有人資助。因此,他稍作權衡之後,便決定接受康州這份教職。 在裡爾頓,保羅很快贏得了人緣——首先得到了他的學生們的好感,他們很喜歡聽他對文學界不朽人物的大不敬的評價;其次贏得了教員妻子們的青睞,她們被他的外表和單身漢身份所吸引住了。保羅有6英尺高,他那副書生氣的懶散樣子似乎使他的高度更加突出,他那頭亂蓬蓬的黑髮過早地染上了灰色——有人曾對此有過傳言,說這使他看上去像是個有不可告人經歷的人——他那拉長的、條理深刻的臉面,大規則、太動人,頗似林肯。他在城裡保有一套寬敞的三間房子。在一本把理查德·伯頓先生作為作家論述的書上隨意劃上注釋,每逢星期天打打網球,每月一次到密爾沃基去看印地安人武士表演,並且偶爾帶福雷斯特湖的姑娘到芝加哥跳跳舞。 他到這所大學還不出一個月就聽說了查普曼的名字和他在科學大樓後的瓦楞鐵小房子裡所做的奇怪的事情。第一個半年的大部分時間,保羅呆在裡爾頓,那時查普曼博士和他的小分隊正在調查的路上,不聲不響地進行著單身漢的會見調查。他們不時地返回在五間陰冷潮濕隔間的瓦楞鐵房子裡來。房子內亂糟糟地擺著防火的文件櫥和巨大的保險箱。還有一件奇形怪狀的電子攝影用的玩藝兒,這是由查普曼博士構思和設計出來的,用來複製和計算問題系列單,取名叫STC機。有幾次,保羅曾瞥見過查普曼博士的身影,只見他身穿灰色的劍橋服,急急忙忙穿過綠色的草地。他總是徑直地對著科學大樓,目不斜視,匆匆忙忙,總是提著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手提箱。保羅的印象中他是個大個子——儘管後來他意識到,查普曼博士只是個中等身材的人,不過給人一種大塊頭的感覺而已。他的灰色的頭髮,用一種價格昂貴的潤髮油很整齊地撫平,並且很嚴格地分開。他的臉寬,發紅,不過不鬆弛;他的胸膛和肚子呈一大桶狀,輕輕懸在下面的腰帶之上;他的大腿細而長。他看上去有點足立不穩地上晃,活像是一個夸脫的酒瓶子插放在牙籤之上。 那是靠霍勒斯·范·杜森的引薦,保羅最終才得以結識查普曼博士的。霍勒斯是一個年輕的產科和婦科醫生。他對經過長期訓練所從事的這一行業一直不感興趣,一直盼著成為一名統計學家。當查普曼的第二個項目已經具備了足夠的基金,但工作還沒有完全上路時,他需要雇用業餘的助手。霍勒斯·范·杜森是他所雇的職員中的第一個。霍勒斯身子單薄,瘦骨嶙嶙,當他站起來時,你肯定會聽到吱喳作響的聲音。他那眨動著的近視眼顯得十分平靜,他的鼻子有些鷹鉤形,他的下巴後削,像是道歉似的。每當保羅看見霍勒斯的臉時,便油然想起奧爾德斯·赫克斯利論述雪萊的句子:「不是人類,不似男人,是仙人和白色懶蟲的混合體……沒有血液,沒有真正的骨頭和五臟,有的只是漿狀物和白汁。」霍勒斯也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液體面表,因而便設法用正正規規的漿硬的襯衣,嚴嚴肅肅的海軍領帶,和黑色的套服來加固它。儘管如此裝束,但他比看上去的樣子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他骨子裡對基本的體面和清教主義的習俗要求卻很嚴,並且一直信奉只有數字才能體現出真實、理解和信息。 保羅立即被吸引過去,因為他既和善又公平。另外,保羅斷定,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決不會產生誤會。他倆很自然地投合在一起。他倆都很孤單——或者乾脆說,因為倆人都無牽掛,女店主們設想他們是孤獨的。保羅很快瞭解到,霍勒斯曾經結過婚,但婚姻生活不很久他妻子便離開了他,或者他把她打發走了。眼下,她住在加里福尼亞州,處在與他分居的狀態下。其中還有某種謠傳,保羅從來沒有搞清楚過,或者說他不想去弄個明白,而霍勒斯也從不開口言及這段傷心事。有幾次,保羅曾經聽見教授的妻子們,或者是他們的已成人的女兒們談到范·杜森夫人的近況,語氣中頗帶抵觸和厭惡情緒。因為,這種事情總是出自婦女之口,其抵觸情緒也便毫無二致。 保羅感到欣慰的是,他推斷出目下這位范·杜森夫人一直很漂亮,對男子很具吸引力。 隨著他們友誼的發展——一直玩玩撲克啦,打打球啦,一起看看電影啦,有時重複約會啦,遠足散步啦,交談一下他們的工作啦等等——保羅獲悉了查普曼博士的項目計劃,霍勒斯得知了保羅出版的書和正在寫的書。一個夏日的傍晚,霍勒斯要求讀一下《審查初探》這本書。一周之後,霍勒斯便讀完了,而且很喜歡它。他告訴保羅,他把這本書借給了查普曼博士。兩天以後,霍勒斯於課間在體育館前找到了保羅,異常興奮地告訴他,說查普曼博士想見他。 就這樣,保羅最終見到了查普曼博士。霍勒斯開車把保羅帶到城裡一家瑞典旅館裡,查普曼博士坐在一間大房子內隔開的小間裡。他們一邊吃一邊談。他們開車回到學校,走進瓦楞鐵構件製成的小房內。查普曼領他參觀他、霍勒斯和其他人正在幹的事情,查普曼介紹著。後來,考慮到呼吸點新鮮空氣對他們有好處,查普曼又帶他們在已經黑下來的校園內留達了很長時間。保羅快速地邁著步子以保持與查普曼平行,霍勒斯則落後一步。 這是一個使人心搖目弦,激奮不已的夜晚,從哪個角度講都是如此。對保羅,更是其妙無比。他發現查普曼博士機智敏捷,儘管對所從事的工作缺乏幽默感,但是一個像他自己一樣博覽群書的人,一個有催眠作用的談話人。這晚保羅有幾次把自己從那語流中拉開,端詳著查普曼博士,看到的是德懷特·穆迪比利·桑戴。查普曼博士不光具有尖嗓音、單調乏味的口才,而且對他的使命有股專心致志、狂熱鼓吹和盲目熱衷的勁頭。在他談論男人和婦女中的調查對象時,用一種人們在談論比目魚時也許使用的毫無血性的超然態度。當他談論性的問題時,用的也是人們在談論一件家具或穿著的衣物時所用的那種隨隨便便的口氣。 當他們穿越校園時,保羅意識到——這種意識在他們以後的旅行中得到進一步確認——查普曼博士對外界情況毫無知覺或敏感。他對觀光和風景不感興趣,沒有意識上的反應。他甚至對作為具體的人類的人群也不感興趣,那些能夠對他的統計數表和代號作出奉獻的人當屬例外。也就是在這天晚上,保羅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猜度起查普曼博士私人的性生活來。後來,霍勒斯告訴他曾經有過查普曼夫人的事情,並且重複提到在密爾沃基市有個姿色秀美的中年婦女的謠傳(請注意,儘管查普曼博士確確實實每月隻身去密爾沃基幾次,但僅僅是謠傳罷了)。不過,如果此傳屬實,這種事情只是一種解剖學上的需要而已。 在這整個的晚上,保羅明白將要發生什麼事情,自己在等待著,擔心這種結局不出現(這種擔心出自他在學術上根底不深方面。因為他甚至連個有碩士學位的講師都不是,只是普普通通的教師而已。這使他有時感到自己沒有資格加人這個俱樂部),最後,事情終於來了,他畢竟沒有感到吃驚。 「在這一點上,我深感遺憾,不過,我不得不讓多米尼克走啦。」查普曼博士說。 他們走到有山牆的標有希臘字母的房子前,查普曼博士站在鑲石的路邊上,很費周折地點上了一支香煙。 「一個好人,」他繼續說道,呼出一口煙。「可惜他與一個天主教姑娘結了婚。她和她的全家為了他這份不光彩的職業拼命地敲打他——他想回到他的第一次的工作上——當我發現他時,他從業于生理化學——不過,他對我有一種確鑿無疑的忠減感。在過去的一年裡,他與我們一起會見訪問,走遍全國。 不過現在,他變得不耐心和煩躁,我們正在核對資料,這個情緒沒有好處。」突然,他透過煙霧盯著保羅。「你不是天主教徒吧,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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