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終極證人 | 上頁 下頁
八〇


  「你說什麼,你說的是梅泰裡?那不是在路易斯安那嗎?你們就在新奧爾良城外?」

  「就是那個地方,我們整整開了一夜車。」

  「雷吉,你們究竟為什麼要開到那裡去?有那麼多藏身的地方,你們幹嘛偏偏要選中新奧爾良郊外?你們為什麼不上阿拉斯加去?」

  「因為那是人們最最料想不到的地方。我們很安全,克林特。我付的是現金,並且用化名作了登記。我們打算先睡一會,然後去這個城市觀光。」

  「觀光?聽著,雷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以後再解釋。你有沒有給洛夫媽媽去過電話?」

  「還沒有。我馬上就給她打。」

  「就這麼辦吧,我下午再給你去電話。」

  「你瘋了,雷吉。這點你知道嗎?你是昏了頭了。」

  「我知道,不過我以前的確發過瘋,那麼再見了。」

  克林特把電話機放回到桌上,然後伸開四肢躺在了尚未整理的床鋪上,她以前的的確確是瘋過。

  尖刀巴裡獨自一個走進了那座倉庫。往日這位城裡的第一快槍手走起路來總是昂首闊步,大搖大擺,而今日他那副模樣一去不復返了。這個不可一世的街頭地痞平時臉上總掛著一付透著假笑的怒容,此時也不見了。他平日裡穿的那套奇裝異服和那雙意大利平底便鞋這會也不知弄到哪裡去了。他的耳環被裝進了衣兜,腦後的馬尾辮也塞到了衣領內,一小時前他還刮了臉。

  他沿著生了鏽的鐵梯爬上了倉庫的第二層。他舅舅的那幾輛黑色卡迪拉克牌轎車全都集中停放在靠近船塢的地方。舅舅的忠實司機蒂托正在擦洗車子的擋泥板。聽見腳步聲,他抬頭向上看去,向巴裡揮了揮手。

  雖然巴裡內心非常焦急,但他卻刻意控制著自己的步伐,竭力不大步走。他雙手深深地插在褲兜裡,眼睛透過那些陳舊的窗子看著下面的那條河。只見一艘仿製的裝有明輪推進器的遊船正載著遊客順流而下,帶領著他們做激動人心的旅行;沿途遊客們可看到更多的倉庫,也許還會看到一二艘駁船。通道的盡頭到了,這裡有一扇金屬門。巴裡撳了一下門上的按鈕,然後眼睛直視著他頭項上的那架攝像機。隨著一聲響亮的哢嗒聲,門開了。穿著一套蹩腳西裝的莫站在門口。莫從前是一個搬運工:是他第一次讓巴裡嘗到了啤酒的滋味,那時他只有十二歲。莫至少有四把槍,他不是隨身帶著就是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朝巴裡點了點頭,招手讓他進門。

  巴裡穿過一間擺著兩張空辦公桌的房間來到一扇門前,在門上敲了幾下。他在門口深深地吸一口氣。「進來。」門內響起了一個很輕的聲音,於是巴裡跨進了他舅舅的辦公室。

  約翰尼·蘇拉裡雖年事已高,但保養得卻挺好,他身材高大,雖已七十多歲了,但站起來仍腰杆挺直,走起來腳步輕快。他滿頭華髮,但髮際線卻一點也沒向後退縮。他的額頭很小,頭髮從眉毛上方兩英寸的地方起向後呈波浪型起伏,並且亮閃閃的。和平時一樣,他穿著一件黑西服,外衣掛在窗子旁邊的衣架上。他的領帶是藏青色的,色彩很單調,而紅色吊褲帶則是他的商標。他向巴裡笑了笑,朝一張舊皮椅子揮了揮手。這張椅子巴裡從孩提時代起就在上面坐了。

  蘇拉裡是個紳士,他是他那代人中還在從事正日趨衰敗的生意的最後幾位老人之一。如今他們的生意正迅速地被年輕一代人所接管;與老一輩人相比,這代人更加貪婪,更加卑鄙,都是和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外甥一類的人。

  然而剛才的那個微笑是強裝出來的,這可不是一次社交性的拜訪,在過去的三天裡他們交談的次數比過去三年內還要多。

  「又是壞消息嗎,巴裡?」約翰尼問,其實他已知道答案了。

  「可以這麼說,那孩子在孟菲斯失蹤了。」

  約翰尼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巴裡,而後者卻沒用同樣的目光來回敬他,這在以前是不多見的,這次他的眼睛真不爭氣,尖刀巴裡·馬爾丹諾的那雙傳說中能致人死命的眼睛此刻只會眨巴眨巴地望著地板。

  「你怎麼會這麼蠢?」約翰尼不動聲色地問。「蠢到會把屍體就留在這附近。蠢到把事情說給你的律師聽。蠢呀,蠢呀,真蠢。」

  那雙眼睛眨得更快了,巴裡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身子。對那些話他連連點頭表示同意,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我需要點幫助,行嗎?」

  「你當然需要幫助。你幹了一件大蠢事,現在需要有個人來拯救你。」

  「我想這事和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牽連。」

  約翰尼的眼睛裡閃出了極其憤怒的光芒,但他控制住了自己。他總是能夠控制住自己。「哦,真的嗎?這是不是威脅,巴裡?你到我的辦公室來尋求幫助,同時也來威脅我,對嗎?你打算幹坦白招供之類的事吧?來吧,小子。如果你被定了罪,那你就帶著那具屍體進墳墓吧。」

  「沒錯,可我情願不被定罪,這你是知道的,我們還有時問。」

  「巴裡,你是一頭蠢驢。我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你?」

  「我想告訴過。」

  「你跟蹤了那個傢伙好幾個星期。你在他偷偷地從一家肮髒的小妓院裡溜出來時抓住了他。這時你只需給他當頭一擊,然後再朝他開上幾槍,將他的口袋掏空,把他的屍體留在那裡,好讓那些妓女絆上它。這樣一來警察會說這只不過又是一樁謀財害命案罷了。他們就不會對任何人起疑心。而你,巴裡,你太笨了,不可能不惹下麻煩。」

  巴裡的身子又動了一下,兩眼盯著地板。

  約翰尼兩眼瞪著他,一邊拆開了一支雪茄的外包裝。「現在回答我幾個問題,要慢慢地回答,聽到了?我也不想知道得太多,懂嗎?」

  「懂。」

  「那屍體是不是就在這城裡?」

  「是的。」

  約翰尼將雪茄的一頭剪開,用舌頭慢慢地舔著。他極其厭惡地搖了搖頭。「真是笨蛋。到那兒去方便嗎?」

  「方便。」

  「那附近有聯邦調查局的探子嗎?」

  「我想沒有。」

  「是不是埋在地下?」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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