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終極證人 | 上頁 下頁
七一


  「要是我就會把他們趕走。他們無權到這層樓來。」他把另一根大拇指捅進了馬克的左眼,這時馬克發出了一陣呻吟,身體還不停地扭來扭去。接著他又開始嗚咽起來,那情形就和裡基當初一樣,他這副樣子使他們兩人更加害怕起來。馬克的喉嚨深處不斷地傳出一陣陣低沉而又單調的響聲,他還使勁地吮吸著那根大拇指。

  一位醫護人員從一樓主監區跑進了馬克的監房,他的後面還跟著另外一名看守。「怎麼回事?」他問特爾達和丹尼,這兩人正在忙碌著。

  「得送他走。」護理員說道。他站在那裡,皺著眉頭,開始對著無線電對講機說話:「趕快帶著擔架到四樓來。」他簡直是在朝著對講機吼叫。「這裡有個孩子的情況很糟。」

  丹尼把那本留言簿塞到護理員的眼前,說:「這上面寫了,送他去聖彼得醫院,找格林韋大夫。」

  「他的弟弟就在那兒,」特爾達補充道。「多琳把一切情況都告訴我了,她一直擔心會出這種事。她說今天下午她差點就想叫救護車了,她還說在整整一天裡他的情況越來越糟。我要是更加留心一點就好了。」

  擔架來了,並且又來了兩名醫護人員。他們立即將馬克放到了擔架上並給他蓋了一條毯子。他的大腿和胸脯分別被二根皮帶橫綁著。這期間他的眼睛一下也沒睜開,可他卻設法將拇指一直含在嘴裡。

  他也設法做到了不斷地發出一陣陣痛苦、單調的呻吟,這聲音把那些醫護人員嚇壞了,趕緊推著擔架急匆匆地走了。擔架迅速地滾動著,穿過前面的值守區進了一架電梯。

  「你以前見過這種病症嗎?」一位護理員小聲對另一位咕噥道。

  「好像沒見過。」

  「他渾身滾燙的。」

  「一般受了驚嚇的人皮膚是涼的,盡是冷汗。而這種樣子我可從來也沒見過。」

  「是的。也許損傷性驚嚇的情況和那些不同。查看一下那只大拇指。」

  「那幫匪徒追逐的就是這孩子嗎?」

  「是的。今天和昨天的頭版新聞講的都是他。」

  「我想,他的處境很危險。」

  電梯停了下來,他倆推著擔架急匆匆地穿過了好幾個小門廳,那裡一片忙碌,充滿了市監獄通常在星期五晚上才會出現的狂亂。兩扇雙層門打開了,他們進了救護車。

  開車去聖彼得醫院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而他們到了醫院後等待的時間卻比它要長一倍。還有三輛救護車等在那裡,等人來把車裡的病人卸下來。孟菲斯城裡被刀砍傷的、被槍打傷的、還有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妻子以及週末車禍造成的血肉模糊的軀體,絕大多數都由聖彼得醫院收治和處理。平時這裡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是鬧哄哄的,然而從星期五的日落至星期六的夜晚這段時間,這兒更是一片混亂。

  那兩個醫護人員推著馬克走過底坡來到了鋪著瓷磚的樓面。他們讓擔架停了下來,然後就等在那裡並開始填寫表格。一小堆護士和醫生亂糟糟地圍在一個新送來的病人旁邊,都在大喊大叫著。到處都有人在走動,有五六個警察在人堆裡轉來轉去,還有三個擔架雜亂地停放在寬敞的大廳裡。

  一位護士壯著膽子走過來,停了一會兒,她才向那兩個護理員問道:「這是怎麼了?」他們中的一個朝她遞過去一張表格。

  「原來他沒流血呀,」她說,好像除了流血其他一切都無關緊要似的。

  「沒有。看起來像是緊張或受了驚嚇或是什麼其他的毛病。他家接連不斷地出事。」

  「他可以等一等,把他推到收診處去,我一會就回來。」說完她就走了。

  他們推著擔架車在眾多的其他擔架中穿行,離開大廳來到了一個小房間,在那裡停了下來。他們將那幾張表格交給了另一名護士,她連看都沒看馬克一眼就草草在上面不知道劃了些什麼。「格林韋大夫在哪兒?」她問那兩個醫護人員。

  他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朝那個護士聳了聳肩。

  「你們沒給他打電話?」她問。

  「哦,沒有。」

  「哦,沒有。」她自言自語地重複著,接著就圓睜起雙眼看著他倆。真是一對蠢驢。「你們瞧,這裡就是戰場,懂嗎?我們鮮血直流、內臟都露出來的病人多得很呢。在過去的三十分鐘裡我們這兒已死了兩個人,就死在那邊的大廳裡。精神病急診在這裡可不是什麼頭等大事。」

  「你要我朝他開一槍嗎?」他們中的一個朝馬克點了點頭,問道,這話可把那護士給氣壞了。

  「不要。我要你們倆離開這裡。我來照管他,你們這兩個傢伙都給我從這裡滾開。」

  「女士,請在這些表格上簽名吧。他就歸你了。」他倆朝她微笑了一下,然後就向門口走去。

  「有沒有警察和他在一起?」她問。

  「沒有。他只不過是個少年。」說完他們就走了。

  馬克設法將身體翻到左側,讓膝蓋抵在胸口。那兩根皮帶綁得並不緊,他稍稍睜開了眼睛。在房間的一角一個黑人正躺在三張椅子上。一輛空擔架車緊挨著噴泉旁邊一扇綠門停放在那裡,上面的床單上盡是血跡。那個護士正在接電話,她講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房問。馬克迅速弄開了皮帶上的鉤子,一躍下了地。在這裡到處走動並不算犯罪。他如今是一個精神病人,所以即使那護士看見他下了地又能把他怎麼樣?

  她剛才拿的那些表格現在正放在櫃檯上。他抓過表格,推著擔架車出了那扇綠門,這門通向一條兩邊都有房間的狹窄走廊。他丟下那輛擔架車,又把那幾張表格扔進了一個垃圾桶。出口的箭頭指向一扇有窗子的門,打開這門就到了精神病區的入口處。

  馬克暗自笑了笑。這個地方他以前來過。他透過窗子注視著那一片混亂,他認出了他和哈迪一起呆過的地方,那天當格林韋大夫和黛安帶著裡基走後他們就呆在那兒。他躡手躡腳地穿過那扇門,漫不經心地從那一群亂糟糟的人中間走了過去,那些都是些病人和傷員,正迫不及待地試圖入院治療。無論是急跑還是亂沖都會惹人注目,所以馬克一直冷靜行事。他乘他喜愛的自動樓梯下到大樓的底層,在樓梯邊找到了一輛空輪椅車。這輪椅車是供成人使用的,然而他設法轉動了輪子,推著自己走過自助食堂來到了太平問。

  克林特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節目即將結束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雷吉抓起話筒,說了聲「喂」。

  「嗨,雷吉。是我,馬克。」

  「馬克!你怎麼樣了,寶貝?」

  「我很好,雷吉。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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