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終極證人 | 上頁 下頁
六三


  這次開庭只不過是為了聽取要求延期審理的陳訴,通常這只是法庭上常規性的小辯論,乏味得很。然而這一次卻一點也不乏味,因為這次的被告是尖刀巴裡·馬爾丹諾,其辯護律師是威利斯·厄普丘奇。除此之外再加上羅伊·福爾特裡格閣下那出盡風頭的表現以及沃利·博克斯在報紙上的巧妙的渲染,這個原本無足輕重的、小小的要求延期審理的聽證會竟然引起了只有在宣判死刑時才會有的轟動。詹姆斯·拉蒙德法官大人的法庭被充滿好奇的觀眾、新聞界人士和滿懷嫉妒的律師們擠得滿滿的。那些律師都說自己有要事纏身,只是碰巧在這附近辦事,就過來了。他們四下裡亂轉,一邊用莊重的語調說著話,一邊急切地注意著新聞媒介。照像機和記者對律師有吸引力,就好比鮮血吸引著鯊魚。

  一條欄杆將主角和觀眾隔了開來。欄杆裡站著福爾特裡格,他的一群助手緊緊圍成一圈,福爾特裡格就站在圈子的中央。他在小聲地說著什麼,不時地皺一下眉頭,那樣子就好像他們正在策劃一場入侵行動。福爾特裡格用禮拜日才穿的最考究的衣服將自己刻意打份一番——外穿三件套的深色西服,內穿白襯衫,系著一條紅藍相間的絲綢領帶,頭上沒有一絲亂髮,皮鞋亮得光可鑒人。此時他正面朝觀眾。當然,這會他太忙了,所以沒有注意到任何人。與他們隔一條走道坐著馬爾丹諾,他穿著一身黑衣服,頭髮被整齊地紮成了一把,自腦後垂至衣服的硬領下端。威利斯·厄普丘奇坐在被告席的邊上,也是面朝著新聞界,他正在同一個助手興致勃勃地談著什麼。厄普丘奇比福爾特裡格更愛出風頭,只要能做到,他從不放過一個機會。

  馬爾丹諾還不知道傑克·南斯在八小時之前已經在孟菲斯被警方逮捕了。他也不知道卡爾·西森已經全盤招供了。他也沒有任何來自博諾和皮瑞尼的消息。他在對夜裡發生的事情全無知曉的情況下於今天早上把格郎克派到孟菲斯去了。

  福爾特裡格卻感到格外地洋洋自得。通過從那只鹽瓶中弄到的談話錄音,他可以在星期一準備好對馬爾丹諾和格朗克的起訴,他將指控他們犯了妨礙司法罪,定罪將是很容易的事。他倆已經成了他囊中之物,他馬上就會讓馬爾丹諾嘗上五年的牢獄之苦。

  可是羅伊卻沒有得到屍體,對尖刀巴裡妨礙司法罪的審判激不起多少公眾的關注。若能就血腥的謀殺罪對他進行審判,那他就可以對腐屍進行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再附上法醫就子彈的進口、彈道和出口所做的病理學報告,那事情就十全十美了。這樣的一場審判會持續幾個星期,那羅伊就會接連不斷地在晚間新聞上大放光彩,他差不多都能看到這樣的場面了。

  他今天一早就派芬克帶著大陪審團傳喚馬克和他的律師的傳票回孟菲斯去了,這一來事情定會大有起色。他要在星期一下午讓那個孩子把實情講出來,要是走運,他在星期一的晚上就可以找到博伊特的屍體。這一想法使他在他的辦公室裡一直呆到淩晨三點鐘。此時他毫無目的地、神氣活現地走到了書記員的桌前,接著又走了回去,眼睛盯著馬爾丹諾,而後者則看也不看他一眼。

  法庭執法官來到法官席前停下,大聲命令全體坐下,開庭了。法庭由詹姆斯·拉蒙德法官大人主持。拉蒙德從一扇邊門走了進來,在一個夾著一大堆文件的助手的陪同下來到法官席。拉蒙德年紀五十出頭,但在聯邦法官中間他這個年紀還只不過是個孩子。他是裡根任命的一大幫人裡的一個,很有代表性——一臉的嚴肅正經,少有笑容,一副「廢話少說,快幹正事」的樣子。他本來是路易斯安那州負責南片的國家公訴律師,是羅伊·福爾特裡格的前任。他和其他人一樣痛恨他的這個繼任人。

  拉蒙德打量著這擁擠不堪的法庭,現在所有的人都已坐下了。「天哪,」他開口道,「大家對本次開庭抱有如此的興趣,這讓我感到高興。然而坦率地說,今天我們只不過是為了聽取一個簡單的陳述。」他瞪了福爾特裡格一眼,後者正坐在六個助手中問。厄普丘奇的一邊坐著一個本地律師,身後還坐著兩個助手。

  「本庭準備聽取被告人巴裡·馬爾丹諾請求將案子延期審理的理由陳訴。法庭注意到了該案的審理日期已定在了三周以後,時間從下個星期一算起。厄普丘奇先生,申請是由你提出的,所以你可以開始陳訴理由。請簡要一些。」

  使大家感到驚訝的是厄普丘奇的陳訴的確非常簡要,他簡單地將眾所周知的有關已故的傑羅姆·克利福德的事說一遍,他向法庭解釋說,從下個星期一開始,三周以後他得出席聯邦法庭在聖路易斯舉行的一次審判。他的表達流利、輕鬆,在這個陌生的法庭上顯得極為從容不迫。他的解釋有著顯而易見的說服力,他說這場審判無疑會是曠日持久的。他需要時間來為辯護做準備,因此本案延期審理是必要的,他的陳述只用了十分鐘。

  「你需要多長時間準備?」拉蒙德問。

  「大人,我的審判日程表安排得非常緊,我將很樂意向您出示這張表。公平地說,延期六個月是合理的。」

  「謝謝,說完了嗎?」

  「說完了,先生。謝謝,大人。」厄普丘奇剛一坐下,福爾特裡格就離座站了起來,徑直朝著法官席前的矮欄走去。他看了眼他的筆記,正準備說話,拉蒙德卻搶先開了口。

  「福爾特裡格先生,根據目前的情況,被告有權得到更多的準備時間,對此你肯定不會否認吧?」

  「是的,法官大人。對此我不否認。然而我認為延期六個月時間太長。」

  「那你認為該是多長時間呢?」

  「一至兩個月。法官大人,你知道,我——」

  「福爾特裡格先生,我可不準備幹坐在這裡聽你們為兩個月還是六個月,或者三個月還是四個月爭論不休。只要你承認被告有權要求延期,那我就將對此進行認真考慮,一俟我的審判日程允許,就定下此案的審理日期。」

  拉蒙德知道福爾特裡格比馬爾丹諾更需要延期,只是不便要求罷了,正義必須永遠是攻擊的一方。公訴人不能要求得到更多的時問。

  「好的,遵命,大人。」福爾特裡格大聲說道。「但我們的立場是應該避免不必要的拖延,這個案子已經拖得夠長的了。」

  「福爾特裡格先生,你莫非是說本庭是在拖延這樁案子?」

  「不,大人,但被告方面確實如此。他將美國法院裁判規程中能找出所有無關緊要的申請都用遍了。他耍出了所有花招,所有的——」

  「福爾特裡格先生,克利福德先生已經死了。他已再也提不出任何申請。現在被告聘了一名新律師,而此人,正如我剛才所見到的,才僅僅提出了一個申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