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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他們正盼著這個郵件。它發自一家設在哥倫比亞特區的微型機構,名叫印刷刊物研究所。這家機構查閱全國各地兩百多家當日報紙並進行分編。他們把新聞剪下來複印、電腦處理,誰願意出錢要,二十四小時內就可以送到你手裡。雷吉需要立即知道博伊特等人的背景。

  他把小盒子裡的材料取了出來。那些材料疊得整整齊齊,包括新聞報道、標題和照片,它們按時間順序排列,每一欄都很整齊,照片十分清晰。

  博伊特是一位來自新奧爾良的老牌民主黨人,在美國眾議院已幹了好幾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議員。有一天,一位從南北戰爭活下來的老古董、九十二歲的參議員多文突然在任期裡死去。博伊特通過幕後操縱,施加壓力,按照路易斯安那政治的悠久傳統,湊了一筆現金,終於達到目的。他由州長指定,接替了多文的位置,完成其任期。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一個人很有頭腦、又能積一筆現金,那麼他必然能當好聯邦參議員。

  博伊特參加了世界上最不願接受新成員的俱樂部,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顯得很有能耐。多年來他有好幾次差一點要遭起訴,但他顯然從中吸取了教訓。在兩次競爭激烈的競選中,他重新當選。最後他鞏固了地位,跟大多數南方的參議員一樣,再也沒人來與他爭這一職位了。到這時,他已慢慢老成起來,從一個吵吵嚷嚷的種族分離主義者搖身一變成了一位相當開明、心胸開闊的政治家。他與路易斯安那連續三任的州長都沒有搞好關係,失去了他們的歡心,因此他被嚴重破壞該州生態環境的石油化工公司排斥在外。

  由於以上原因,博伊德·博伊特成了一名激進的環境保護主義者,這在南方的政客中還是件新鮮事。他對石油天然氣工業百般挑剔,於是招來了他們的反對,他們發誓要把他搞下去。

  六年前,新奧爾良有人建議在距市區西南八十英里的拉福奇教區建一個垃圾場,堆放有毒的垃圾。這一建議一提出來就遭到地方當局的否定。跟其它許許多多提議一樣,它也是財力雄厚的集團的主意,決不會因遭否決而罷休。一年以後它又被重新提出,所不同的是換了個名目,換了一批顧問,作了給當地提供就業機會的新許諾,並由一個新的喉舌提出。它又一次遭到地方政府否決,但這一次贊成和反對的票數接近多了。又過了一年金錢轉了手,計劃作了些改頭換面,它又突然出現在議事日程上了。該區域周圍的居民情緒激動得發狂,謠言四起,其中一則謠言特別流行,說這一垃圾場的興建工程的後臺是新奧爾良的黑社會,他們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當然嘍,這筆買賣關係到數百萬美元的收益。

  新奧爾良的報紙登載出可靠消息,揭示了黑社會與興建有毒垃圾場的聯繫。這件事涉及到十幾家公司。照著這些公司的名稱和地址順藤摸瓜,一下子使幾個臭名昭著、大家公認的罪魁禍首亮了相。

  一切已準備就緒,交易已做成,只等一紙批文,垃圾場就可破土動工。這時博伊德·博伊特參議員帶著一幫聯邦統籌規劃人員突然插足。他聲稱要組織十幾個機構對此工程進行調查。他每星期召開記者招待會,在路易斯安那的南部地區到處演講。主張建垃圾場的人都嚇得躲了起來。那些公司都發表了無可奉告的簡短聲明。博伊特打破了他們的黃粱美夢。

  失蹤的那天晚上,博伊特參議員剛參加完由當地居民發起的一次集會。會議在一聽中學的體育館裡舉行,人擠了滿滿一屋子,大家都十分氣憤。時間已很晚,他獨自一人驅車回離新奧爾良市不遠的家中,這已成了他的習慣。幾年前,他對那些手下人沒完沒了地閒談和阿諛奉承已感到厭倦,因此,一有機會,他就喜歡獨自駕車。他正在學他的第四外語——俄語。他駕著小車,聽著語言學習錄音帶,心裡十分自在。

  第二天中午時分,人們斷定博伊特參議員失蹤了,消息被《新奧爾良報》用引人注目的大標題透露出來。《華盛頓郵報》以粗黑的大標題發表消息,懷疑是暴力謀殺行為。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參議員仍杳無音訊,屍體也找不到。報紙四處找出參議員一百多張生前的照片,一一登了出來。當參議員失蹤的消息逐漸成了舊聞時,突然,報紙上出現了巴裡·馬爾丹諾的名字,並且與參議員的失蹤事件聯繫在一起,從而揭開了黑手黨的罪惡勾當。《新奧爾良報》頭版刊登了一張年輕的馬爾丹諾的正面照,其相貌十分可怖。這家報紙又把關於垃圾場以及黑社會的早期報道重新改寫,刊登了出來。這位尖刀巴裡是眾所周知的有前科的職業殺手。有關的情況在報上一篇接一篇地發表了出來。

  羅伊·福爾特裡格粉墨登場。他對此案大作文章,在攝影機前宣佈對巴裡·馬爾丹諾起訴,控告他謀害了博伊德·博伊特參議員。他的照片也被《新奧爾良報》和《華盛頓郵報》登在頭版。克林特記得孟菲斯的報紙上也登過一張同樣的照片。消息聳人聽聞,屍體卻找不到。不過這並沒有能夠阻止福爾特裡格先生的努力。他激昂慷慨地指責有組織的犯罪活動,預言他定能勝訴。他像一個天分很高的老演員那樣喋喋不休地向人們發表他精心準備好的講話,在恰當的時刻大聲疾呼,指指劃劃,揮動著起訴書。他對找不到屍體一事不加評論,但暗示說他掌握了一些不能公開的情況,堅信被害參議員的遺體定能找到。

  巴裡·馬爾丹諾被逮捕,或更確切地說,他向聯邦調查局自首時的照片和報道部在報紙上登了出來。他在監獄裡呆了三天,然後被保釋出獄,跟他入獄前一樣,他出來時也被照了相,登在報紙上。他身著一套深色西服,面對攝影機微笑著。他聲稱自己是無辜的。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較量。

  報紙上還有推土機的照片。它們是從遠距離照的,上面的聯邦調查局的人正在濕潤的新奧爾良土地上挖掘尋找屍體。

  福爾特裡格在新聞界大做文章。調查報告紛紛出籠,不遺餘力地介紹著新奧爾良歷史淵源的有組織的犯罪活動。但隨著尋找屍體工作的持續進行,報道也漸漸失去了勢頭。

  州長是民主黨的。他任命了他的一個摯友來填補博伊特的空缺。博伊特的任期還有一年半。新奧爾良報對許多急於想參加議員競選的政客作了分析。謠傳說,有兩名共和黨人對此職感興趣,福爾特裡格是其中之一。

  馬克挨著雷吉坐在沙發上,擦乾了眼淚。他責備自己不該哭,當時他怎麼也控制不住啦。她的手臂摟著他肩膀,輕輕地拍著。

  「你用不著說話」,她輕輕地反復安慰他。

  「我真的不想說。如果我一定得說,那也許要等到以後,現在不能。行嗎?」

  「行,馬克。」

  雷吉聽到有人敲門,便說了一聲「進來」,聲音很低,剛能讓人聽清。克林特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一疊報紙,並看了看手錶。

  「對不起,打擾了。但現在已將近十點鐘,福爾特裡格先生馬上就要來到。」他將報紙放在她前面的咖啡桌上。「你想在會晤前看一看這些報紙的。」

  「告訴福爾特裡格先生,我們沒有什麼可以討論的。」雷吉說道。

  克林特向她皺了皺眉,看了看馬克。馬克緊緊地挨著她坐著,好像很需要她的保護。「你下準備見他了?」

  「對,告訴他,這次會晤取消了,理由是我們沒有什麼可談,」她說著向馬克點了點頭。

  她探身向前,開始翻閱複印好的報紙剪輯件。馬克茫然地坐在一旁,感到精疲力竭。雖然他已經把情況都告訴了他的律師,但心裡仍然非常害怕。她一頁頁地翻閱著,時而看看大標題以及照片說明,時而拿近照片,仔細琢磨著。當她查閱了整個材料的三分之一時,她突然停住了,身子往後仰,靠在沙發上。她把巴裡·馬爾丹諾的一張近照遞給了馬克。這張照片是從《新奧爾良報》上剪下來的,巴裡正面對著攝影機微笑。「是這個人嗎?」

  馬克看了看,但沒有碰它。「不是。他是誰?」

  「這是巴裡·馬爾丹諾。」

  「他不是抓住我的那個人。我猜想他有很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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