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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沒錯。」

  他們搬起一張牆板,貼著地面拖向正在搭建的教室:木板的規格是4×6英尺,內特搬的時候意識到這確實是兩個人的活兒。只見菲爾一會兒咕噥,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默不作聲。當木板嵌進凹槽後他說:「按住別動。」內特將木板緊按在板牆筋上,菲爾迅速用釘夾板的釘子把它固定。等木板固定後,他又往板牆筋裡敲進六個釘子。他很欣賞自己的手工活。他拿出卷尺,開始丈量上面一個凹槽的尺寸。

  「你是在哪兒學會木工活的?」內特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一邊問道。

  「我有這方面的細胞。約瑟就是個木匠!」

  「哪個約瑟?」

  「耶穌的養父。」

  「哦,是那個約瑟。」

  「你讀《聖經》嗎?」

  「讀得不多,」

  「你應該多讀讀。」

  「我願意試試。」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

  「謝謝!」

  菲爾在剛釘上去的那塊木板上寫了一些數字。他仔細地計算著,然後又複算了一遍。不一會兒內特就明白了這項工程為何曠日持久:菲爾幹活總是慢條斯理的,而且空間還非得喝咖啡休息一陣兒不可。

  一小時後,他們上樓來到神父的辦公室,這裡的溫度要比地下室高出四度。菲爾在一隻小電爐上煮了一壺濃咖啡。他倒了兩杯,然後在書架上一排排的圖書中間翻找起來。

  「這是一本很好的祈禱手冊,是我最喜歡的。」他邊說邊輕撫著那本書,好像在拭去上面的灰塵。他把書遞給內特。這是本帶護套的精裝書。菲爾對書很挑剔。

  接著他又挑了一本遞給內特:「這是給忙人看的《聖經》讀本,挺不錯的。」

  「你為什麼認為我是個忙人?」

  「你在華盛頓當律師,是嗎?」

  「名義上是。但當律師的日子馬上要結束了。」菲爾併攏手指,用神父特有的日光望著內特,那眼神似乎在說:「說下去,我能幫你!」

  於是,內特向神父傾吐了他的煩惱,過去的和現在的,尤其是國內收入署即將要跟他攤牌以及他很快會丟掉律師執照的擔心。他可以免去坐牢,但必須支付一筆超出他承受能力的罰款。儘管如此,他對未來並不太悲觀。事實上,他覺得離開這個行當是一種解脫。

  「你打算幹什麼?」非爾問。

  「不知道。」

  「你相言上帝嗎?」

  「是的,我想是的。」

  「那麼別擔心,他會給你指路的。」

  他們從上午一直談到吃午飯的時候,然後品嘗了一頓美味的燉羊肉。勞拉是後來才加入的。她在托兒所當老師,只有半個小時的午飯時間。

  兩點左右,他們回到了地室繼續幹活。憑神父那種慢條斯理的樣子,內特相信這項工程在他有生之年是無法幹完的。約瑟也許是個不錯的木匠,但菲爾神父顯然只適合於佈道壇:牆面上的每一個空間都要反復地計算,仔細地思考,從不同角度進行觀察,然後再重複一遍。每一張要貼上去的木板也要經過同樣的程序;最後,當木板上塗滿了令建築師也要眼花繚亂的鉛筆杠杠後,菲爾這才戰戰兢兢地開動電鋸。他們把鋸下來的木板拖到適當的位置上用釘子固定,每塊木板都剪裁得準確無誤。每貼上一塊菲爾就顯得松一了口氣。有兩間教室看來快要完成了,就等著上油漆了,傍晚時分,內特決定他明天就當油漆工。

  在三一教堂陰冷的地下室裡愉快地幹了兩天,只是工程沒有太大的進展,咖啡倒是喝了不少,羊肉也終於消滅了。有的地方貼上了牆板,上了油漆。友誼也建立起來了。

  星期二晚上,當內特正在刮洗指甲上的油漆時,電話鈴響了。

  是喬希,又把他喊回到現實世界裡。

  「威克利夫法官想見你。」喬希說,「我早些時候己給你打過幾次。」

  「他想要什麼?」內特問。他的語氣裡透出幾分厭惡。

  「我敢肯定,他想問一些有關你的委託人的問題。」

  「我真的很忙,喬希。我正在搞裝修,整天和牆板、油漆這類玩意兒打交道。」

  「是嗎?」

  「是的。我是在裝修教堂的地下室。時間很寶貴。」

  「我以前還不知道你竟有這份能耐。」

  「我一定得來嗎,喬希?」

  「我想是的,老弟。你答應接這件案子,我已經告訴法官了。需要你來這兒,老弟。」

  「什麼時候?在哪兒?」

  「11點到我的辦公室。我們一起開車過去。」

  「我不想看見那個辦公室,喬希。全是難受的回憶。我就在法院等你。」

  「好的、中午12點在那兒見,威克利夫法官的辦公室。」

  內特往火裡添了一塊木頭,望著雪花紛紛揚揚地飄進門廊。

  他可以穿上西裝,系上領帶,拎著皮箱,儼然一副律師的派頭;他可以嘴巴上掛著「法官大人」、「請法庭注意」等言詞,大聲叫喊「反對」,對證人進行盤問,他可以做所有這些成千上萬的人都在做的事:但他已經不再把自己視為律師了了!感謝上帝,舊日子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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