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遺囑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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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充滿著尿味,還加雜著濃濃的防腐劑的味道;大廳裡傳來護士們的笑聲;一堵牆上的油漆都剝落了。內特的旁邊還有五張病床,都是流動式的折疊床,橫橫豎豎地排在那兒。 他的第一位室友躺在靠門的地方,全身赤裸,只圍著一條濕的尿布。他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創口,他好像也死了。至少內特希望他如此,這是為他著想。 沒有按鈕,也沒有應急對講機,要找護士只能大聲喊叫,而這樣一來會吵醒死人的。這些躺著的僵屍會坐起來找上他,他想跑,讓腳夠到地面,拔去手臂上的輸液管,奔向自由,他情願去街上碰碰運氣。任何一個地方總要比這個麻風病院強得多。 但他的腿像灌了鉛似的。內特用足氣力抬腳,一個個地抬,但它們紋絲不動。 內特讓腦袋陷進枕頭,閉上眼睛,真想大哭一場。我是在第三世界國家的醫院裡,他反復對自己說,我已經離開了1000美元一天的沃爾納特山,那裡有按鈕,有地毯,有沖浴和召之即來的治療師。 渾身是傷的人又呻吟起來,內特真想把整個身體都埋進床裡。 他小心地把紗布繃帶放回到眼睛上,像剛才一樣用膠帶貼住。只是這一次他貼得更緊了。 斯尼德帶著自己的合同前來會面。他擬這份合同時沒有找律師幫忙。哈克看了這份合同後不得不承認他擬得很不錯。合同的名稱叫「專業作證合同」。斯尼德在合同中涉及到一些具體的細節,但哈克並不在乎合同是怎麼寫的。他簽了字,遞給他一張五十萬美元的保付支票,斯尼德小心地接過支票,仔細看了上面的每一個字,然後疊起來塞進了上衣口袋。 「現在我們從什麼地方開始?」他微笑著問。 有許多問題。費倫家族的其他律師也要到場。哈克只有少許摸底的時間。 「總的來說,」他問道,「老特羅伊去世那天早晨的精神狀態怎麼樣?」 斯尼德扭動著身子,緊皺眉頭,好像在沉思;他很想說出真實的情況,但他立刻感到頭頂上還懸著450萬美元。 「他神志不太正常。」他說。話音在屋子裡回蕩,他等著對方的贊許。 哈克點點頭,到目前為止一切還算順利:「這種情形反常嗎?」 「不。他在最後的那段時間裡很少有神志清醒的時候。」 「你有多少時間是和他在一起的?」 「斷斷續續,一天24小時。」 「你睡在哪兒?」 「我的房間在主廳的下面,但他有一隻呼我的蜂鳴器。我24小時隨叫隨到,他有時候會在半夜起來要果汁或藥片什麼的。他只要按一下按鈕,蜂鳴器就叫了,然後我把他要的東西拿給他。」 「還有誰和他在一起?」 「沒有別人了。」 「還有誰和他相處?」 「也許是年輕的尼古萊特,那個秘書,他很喜歡她。」 「他和她發生過性關係嗎?」 「這對我們的案子有用嗎?」 「是的!」 「他們像野兔一樣交媾!」 哈克忍不住笑了,特羅伊追逐他最後一任秘書的證詞不會讓人感到吃驚的, 他們很快找到了共同語言:「聽著,斯尼德,這就是我們所要的。我們需要他的這些荒唐古怪的舉止,然後把它們粘合在一起,這樣就能使人們相信他精神不正常。你有足夠的時間,把這些東西寫下來,串在一起。同尼古萊特也好好聊聊,確定他們有性關係。再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我們需要的她都會說。」 「好。那就進行排練,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你的故事必須無懈可擊。」 「沒有人會提出異議的。」 「沒有人?有沒有司機、女傭、舊情人或其他秘書什麼的?」 「不錯,他身邊有過這些人。但除了費倫先生和我,沒人是住在14層的。他是個很孤獨的人、是個怪人:」 「那麼他怎麼會在三個精神病醫生面前表現得那麼正常呢?」 斯尼德想了一會兒編故事不是他的長處。 「你猜想是什麼原因?」他問: 「我的猜想是費倫先生知道那次鑒定很棘手,因為他清楚自己的精神狀態在每況愈下,於是他讓你先把可能問及的問題先列出來,然後你們倆花了一個下午練習了一些基本的問答,比如說日期,他可能回答不上來;子女們的名字,這些他也早就忘記了;還有他們去哪兒的大學,和誰結的婚,等等:隨後你又設想了有關他健康的回答。我猜想當你教會了他這些基本的回答後,你又花了兩個小時提示他如何介紹他的控股企業、費倫集團的內部結構、他擁有哪些公司、他所取得的成就以及一些股票的最新價位。他在金融方面越來越依賴你,所以你對這些情況非常熟悉。要老費倫記住這些確實勉為其難,但你決心一定要在推他進會議室之前使他保持清晰的思路。這個猜想對不對?」 斯尼德覺得妙不可言,他對這位律師當場編造謊言的才能佩服得五體投地:「是的,是的,就是這麼回事:費倫先生就是這樣矇騙過醫生的。」 「那就準備吧,斯尼德先生。準備得越充分,你的故事就越有說服力。對方的律師會對你窮追不捨,他們會反擊你的證詞,說你是騙子。因此你得事先有心理準備。把一切都寫下來,讓你的故事有一份記錄。」 「我很贊同這個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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