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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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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總是有的。如果我們三個同意幹,她或許也會考慮的。」 「她嫁的那個惡棍會怎麼樣?」小特羅伊很認真地問。他沒顧及他哥哥娶的是舞娘。 「我們可以一個一個地爭取。先談妥我們倆的事,然後去找瑪麗·露絲,她的律師是格裡特,我覺得那傢伙不是個太厲害的角色。」 「不值得大動干戈。」小特羅伊說。 「它關係到我們一大筆錢,該是聯手的時候了。」 「媽媽會感到自豪的。」 夏科河上的那片高地已經被印第安人利用了幾十年了:漁夫們有時在那兒過夜,來往的船隻也時常在那裡停留。雷切爾、雷克和部落裡另個名叫騰的印第安人蜷縮在一間茅草頂的披棚下,等著暴風雨停下。披棚的頂漏雨,雨順著風橫刮到他們的臉上。獨木舟橫在他們的腳邊。他們已經在夏科河與暴風雨搏鬥了一個小時。雷切爾全身濕透,幸好雨水是溫熱的。印第安人沒穿衣服,只在腰間圍了一塊布,遮住了他們的私處。 她以前有過一條裝有一隻舊馬達的木船。那是屬她的前任庫柏夫婦的。有汽油的時候,她就乘這條船來往于四個伊佩卡人的村落,如果去科倫巴的話得花上兩天,來回是四天。馬達終於壞了,但她沒錢添置新的。每年她向總部提出數字很小的預算時,她總是虔誠地申請一條新的尾掛機船,或至少是七成新的。她在科倫巴看到一條售價僅300美元的船。但世界各地的經費都很緊,給她的撥款都用在了醫療用品和《聖經》書籍上。 總部讓她繼續祈禱:也許明年會有的。 她毫無怨言地接受,如果上帝想給她一條新船的話,那她會有的。至於上帝想不想這麼做、什麼時候做,那是上帝的事。用不著她去費心。 沒有船,她就步行去那些村子,身邊總帶著一瘸一瘸的雷克。每年的8月,她要說服酋長借給她一條獨木舟和一個嚮導去巴拉圭河:她到了那兒再等向南去的販牛船或貨船。兩年前的那次,她一連等了三天,就睡在河邊一個小牧場的牛棚裡。在這三天裡,她從一個路人成為一個朋友,又從朋友成為一個傳教士;最後,那個農民和他的妻子在她的傳教和祈禱下信奉了基督。 她眼下要和印第安人在這兒挨到明天,等去科倫巴的船。 風呼嘯著刮進披棚,她握住雷克的手和他一起禱告。他們不是為自身的平安禱告,而是為他們的朋友內特禱告。 早飯送到了斯塔福德先生的辦公室——燕麥片和水果。他不肯離開辦公室。他宣佈要在那兒呆整整一天后,他的兩個秘書急忙調整了不少於六次的約見活動。10點,他在辦公桌旁吃了兩個麵包圈。他給瓦爾德打了電話,對方說他不在辦公室,去城外開會。瓦爾德有手機,他為什麼不打電話來? 助手送來一份有關登革熱的資料,一共有兩頁,是從因特網上查來的。助手說他正忙於法庭上的事,問他還有沒有其他什麼醫療方面的事要他做。斯塔福德沒有領會他的幽默。 喬希一邊吃麵包一邊看這份資料。文字占了一頁半,全部是大寫的,行與行之間留有一英寸的空距。這是斯塔福德格式的備忘錄。登革熱是一種流行於熱帶叢林的病毒感染疾病,由一種叫伊蚊的蚊子傳播的,這種蚊子喜歡在白天叮人。最初的症狀是渾身乏力,緊接著是劇烈的頭痛,然後開始發燒,隨高燒而來的是出汗、噁心和嘔吐高燒時,腿肚子和後背的肌肉抽痛。由於肌肉和關節的劇痛,被稱作「散骨熱」。等所有這些症狀都出現後,身上開始生出疹子。高燒會消退一兩天,但復發時往往會燒得更厲害。大約一個星期後病毒開始減弱,危險期也過去了,沒有治療的藥物,也沒有疫苗。一個月的臥床休息和補充大量的水分以後人才能恢復。 而這是不太嚴重的病例:登革熱會發展成登革出血熱或登革休克綜合征,這往往都是致命的,尤其對孩子而言。 喬希準備乘費倫先生的噴氣機去科倫巴接內特,隨機前往的有一個醫生、一個護士以及所需的物品。 「是瓦爾德先生來的電話。」秘書通過對講電話向他報告。其他的電活他一概不接。 他是從醫院打來的:「我剛剛探望,奧裡列先生,」他一字一句地說,「他沒事,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能說活嗎?」喬希問。 「不,眼下還不能!他們在給他止痛。」 「他的醫生水平如何?」 「是最好的!是我的一個朋友。醫生正在他的身邊。」 「你問他奧裡列先生什麼時候可以坐飛機回來?我準備派一架私人飛機和一名醫生去科倫巴。」 電話那頭有人在交談:「暫時不行,」瓦爾德回答說,「他離開醫院後還需要休息。」 「他什麼時候能離開醫院?」 又是一陣交談。「現在還說不準。」 喬希搖了搖頭,把吃剩的麵包圈扔進了廢紙簍:「你跟奧裡列先生說過什麼嗎?」他大聲問瓦爾德。 「沒有,他睡著了。」 「聽著,瓦爾德先生,我需要儘快跟他說話,這很重要,明白嗎?」 「我能理解。但你必須要有耐心。」 「我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我知道。但你得試試。」 「上午給我打電話。」 喬希狠狠地放下電話,開始在房間裡踱步:派身體虛弱的內特去危險的熱帶叢林是個不明智的決定,當時是出於方便事務所的工作。考慮,把他支開幾個星期,讓他在外面忙乎,好讓事務聽處理掉他留下的麻煩。除內特外,事務所還有另外四個小合夥人。都是由喬希自已挑選、雇傭的,在經營管理上喬希也要聽他們的意見。蒂普是一個。也是支持內特的主要聲音,其他三個都要內特滾蛋 內特的秘書重新分配了工作,他的辦公室也被一個助手借用了,據說他在那裡感覺很好。 即使登革熱沒找上內特,國內收入署也在等他。 中午時分輸液袋就滴空,但沒人去查看,幾個小時後內特醒了過來,頭不那麼沉了,燒也退了。他的身體仍繃緊著,但不再出汗了。他感覺到眼睛上壓著厚厚的紗布被膠帶粘著。他想想,決定睜開眼睛看看,他的左手插著輸液管,只好用右手的手指去拉扯膠帶。他聽見從另一個房間傳來的說話聲和踩在硬地板上的腳步聲。人們在大廳裡忙碌。離他近一點的地方有人發出低低的、持續不斷的痛苦的呻吟聲。 他慢慢地將膠帶從皮膚和頭髮旁邊拉扯開來,一邊詛咒給他貼上去的人。他讓紗布繃帶吊落在左耳朵、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剝落的油漆:頭頂上牆壁的黃色油漆已經退得沒了色彩;燈都關了,陽光從窗戶透了進來。天花板上的油漆還出現裂縫,大片大片黑乎乎的開裂處佈滿了蜘蛛網和灰塵。一隻老爺電風扇吊在房間的正中央搖搖晃晃地轉動著葉片。 他看見了兩隻腳,兩隻老人的腳,上面皺皮疙瘩,疤痕累累,從腳趾到腳底都是創口和結癡。他稍稍抬起頭,發現這兩隻腳長在一個枯萎、乾癟的人身上,那人好像己經死了。 呻吟是從靠窗的牆角傳來的。那個可憐的人也是又瘦小又乾癟:他坐在床的中央,胳膊和腿蜷縮在胸口,整個身子弓成一個球形,正昏昏沉沉地忍受著病痛的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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