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遺囑 | 上頁 下頁
六二


  「他的證詞需要加工。這樁買賣的妙處就在這裡:我們一旦付了錢,他就是我們的了。我們可以左右他的證詞,使他的證詞符合我們的利益。記住,除了他就沒有其他的證人了。惟一的例外也許是一個秘書。」

  「她要多少錢?」格裡特問。

  「免費。斯尼德的一攬子交易把她也包括了。」

  從這個國家排名第10的富翁那裡拿按百分比提成的傭金,這種機會一生中能碰到幾次?律師們在做加減法。現在冒一點風險,將來就有豐厚的回報。

  蘭霍恩夫人出人意料地說:「我會建議我的事務所做這筆交易。但這件事必須絕對保密。」

  「要絕對保密。」揚西跟著說,「不然,我們都會被取消律師資格的,或許還會被起訴:收買偽證是重罪。」

  「你忽略了一個關鍵,」格裡特說,「不存在什麼偽證,事實這個名詞是由斯尼德一個人來下定義的。如果他說是他幫費倫寫了那份遺囑,老頭兒那時候已經瘋了,有誰能提出異議呢?這筆買賣劃得來,我簽字。」

  「我們有四個人同意了。」

  「我也簽!」揚西說。

  亨巴和漢密爾頓有點坐立不安了:「我們得和事務所討論一下。」漢密爾頓說。

  「我想不用再提醒你們這是機密了吧?」布賴特說。

  真是荒唐可笑,一個在讀夜校的街頭小混混居然教訓起正兒八經的大律師來。

  「不,」亨巴說,「不用你提醒。」

  哈克會打電話給雷克斯,告訴他這筆交易,雷克斯接著會打電話給他弟弟小特羅伊,對他說他新雇的兩個律師正在把事情搞砸。

  用不了48小時,亨巴和漢密爾頓就會成為歷史人物了。

  「行動要快。」哈克提醒他們說,「斯尼德先生聲稱要豁出去了,他也願意同我們的對手做這筆交易。」

  「說到對手,」蘭霍恩說,「我們知道對手是誰嗎?我們大家都在對遺囑提出質疑。雷切爾·萊恩在哪兒?」

  「她顯然躲起來了。」哈克說,「喬希始終對我說他們知道她在哪兒,而且正在與她接觸,還說她會雇律師保護自己的利益的。」

  「為了110億美元,她有理由這麼做。」格裡特說。

  他們對110億美元沉思了片刻,盤算著每個人的份額。斯尼德要500萬顯得很公平。

  中午過後,雅維和內特乘的那條破船到了交易站。引擎老是熄火,油也快用完了。店鋪老闆費爾南多躺在門廊的吊床上,躲避著毒花花的日頭。他是個飽經風霜的老人,以前也幹水手這一行,認識雅維的父親。

  兩人一起攙扶著內特上了岸,他又在發燒了。兩條腿麻木得無法行走。兩個人小心地沿著狹窄的突堤走上臺階,來到門廊。

  他們把內特扶上吊床,雅維簡單地敘述了在過去一星期裡發生的事情、河道上的事情都躲不過費爾南多的眼睛。

  「聖洛拉沉了,」他說,「一場大暴風雨。」

  「你看見韋利了嗎?」雅維問。

  「看見了了他被一條販牛的船救了起來。他們在這兒停過。他說了發生的一切,我肯定他現在在科倫巴。」

  聽說韋利還活著,雅維的心頭一寬。不過,船沉了仍是個壞消息。「聖洛拉」是潘特納爾幾艘像樣的船中的一艘,它在他的手裡沉了。

  談話的時候費爾南多在觀察內特。他幾乎沒聽見他們的談話。他不懂他們的語言,也不在乎他們說些什麼。

  「這不是瘧疾。」費爾南多摸著內特脖子上的疹子說。雅維走到吊床邊。內特的頭髮濕漉漉地纏結在一起,眼睛仍腫得厲害。

  「是什麼?」他問。

  「瘧疾是不會出疹子的,是登革熱。」

  「是登革熱?」

  「是的。它的症狀和瘧疾很相似——高燒,渾身發冷,肌肉和關節疼痛,由蚊子傳播。但疹子證明這是登革熱。」

  「我父親得過一次登革熱。他當時極其虛弱。」

  「你得把他弄到科倫巴去,越快越好。」

  「我能借你的馬達嗎?「

  費爾南多的船停在破房子的下面。他的尾掛發動機不像雅維的那麼舊,而且大五匹馬力。他們一陣忙亂,換上了馬達,灌滿油箱,然後把在吊床上已經昏睡了一個小時的內特又拖過突堤,放回船內,用帳篷蓋好、他昏昏沉沉的,一點也不知道所發生的事情。

  已經快兩點了,到科倫巴還有九到十小時的路程。雅維把瓦爾德的電話號碼留給了費爾南多。行駛在巴拉圭河的船隻偶爾會有一艘裝有電臺,萬一費爾南多遇上了,雅維要他與瓦爾德聯繫。

  他加足馬力駛離了碼頭,他很得意又能駕船飛駛在河面上。船尾留下了一道水沫飛濺的尾流。

  登革熱會致命,他的父親重病了一個星期,被持續的頭痛和高燒折磨得死去活來。他的眼睛也疼得厲害,母親不得不把他關在黑屋。他是身體強壯的水手,對小傷小痛習以為常。當雅維聽見他像孩子一樣在呻吟時。他知道父親快不行了!醫生每隔一天來看他一次,最後高燒終於退了下去。

  他只看得見內特在帳篷下面露出來的腳,他肯定死不了!

  他醒了一次,但睜不開眼睛。當他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想對雅維說想喝點水或吃口麵包什麼的,但喉嚨發不出聲音,說話需要力氣和運動,尤其是在引擎的轟鳴聲中。他的每個關節都緊緊地鉗制著他,使他粘合在鋁皮的船殼上無法動彈。

  在散發著異味的帳篷下面,雷切爾和他躺在一起。她的膝蓋剛好碰到他的膝蓋,就像他們那會兒坐在茅屋外的空地上和河邊樹下的石凳上一樣。這是來自一個渴望有一種天真無邪的肉體感覺的女人的上謹慎碰觸,她在伊佩卡人中生活了11年,他們裸露的身體使他們相互之間保持著距離,與文明人更是如此。一個簡單的擁抱會變得很複雜化。擁抱什麼部位?拍打什麼部位?擁抱多久?她肯定沒有碰觸過一個男人。

  他很想吻她,哪怕是在臉頰上吻一下也好。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你最後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他想問她,「你戀愛過,有沒有身體的接觸?」

  然而他把這個問題留給了自己,他們談及的只是些並不熟悉的人。她有過一個鋼琴教師,他嘴裡呼出的氣味很難聞,以至把乳白色的琴鍵也熏黃了;他有過一個曲棍球教練,他在一次比賽中傷了脊椎使腰部以下都癱瘓了,她常去的那個教堂有個姑娘懷了孕,神甫在佈道壇上說她有罪。一個星期後姑娘自殺了,他有一個弟弟死于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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