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遺囑 | 上頁 下頁
五五


  「不,事實上我並不是個好人,我做過許多壞事:我很軟弱,脆弱。我不想談這個,我來這兒不是找上帝的。找到你己經夠不容易的了。法律要求我給你看這些文件。」

  「我不會在文件上簽字的,我也不要錢。」

  「你就——」

  「請別懇求。這是我最後的決定。請別再談錢。」

  「可錢是我來這兒的惟一目的。」

  她移開了手指,但身體又向內特那兒挪了挪,他們的膝蓋幾乎碰到一起:「我為你來這兒感到抱歉。你浪費了這次旅程。」

  談話又一次出現了停頓。他想離開,但不敢朝任何方向走出三英尺遠。

  雷克的聲音讓內特吃了一驚。他離他只不過10英尺左右,但什麼也看不見!

  「他要回他的茅屋了。」她站起身說,「跟他去吧。」

  內特慢慢地站起來,全身的關節在嘎吱作響,繃緊的肌肉一時還舒展不開:「我想明天走。」

  「我會對酋長說的。」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也許不會,」

  「我需要佔用你30分鐘的時間,至少將這些文件過過目,還有那份遺囑的副本。」

  「我們會有時間談的。晚安。」

  他幾乎是貼著雷克的後脖子從小徑一路走進村子的。

  「睡那兒吧。」雅維在黑暗中低聲說。他居然在男人住的那間屋子的門廊裡掛了兩隻吊床。內特問他是怎麼弄到吊床的,雅維答應明天給他解釋。

  雷克消失在了黑暗中。

  帕爾·威克利夫在法庭埋頭看一些無聊的聽證會的備忘錄。喬希拿著錄像帶在法官的辦公室等候著。他在這間雜亂無章的房間裡來回踱著步,手裡握著手機,心裡牽掛著在南半球的人。

  還是沒有內特的音訊。

  瓦爾德的解釋看來是事先準備好的——什麼潘特納爾太大了啦,嚮導是一流的啦,船也不會有問題啦,還有印第安人到處遷移以免讓人發現啦,等等。反正一切都正常。他一有內特的消息就會打電話給他。

  喬希有過派人前去營救的念頭。但去科倫巴已經很不容易了,要進入潘特納爾找一個失蹤的律師更是難上加難。當然,他自己可以去那裡,和瓦爾德一起等候內特的音訊。

  可他現在每天要工作12個小時,一個星期幹六天。費倫的遺產案快見分曉了。他幾乎連吃午飯的時間也沒有,更不要說去巴西了。

  他用手機給瓦爾德打去電話,但那頭占線。

  威克利夫走進辦公室,他邊說抱歉邊脫下他的法官長袍。他要讓斯塔福德這樣的大律師意識到這些備忘錄的重要性。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他們不做評論地先看了錄像的第一部分。開始的畫面是特羅伊坐在輪椅上,喬希擺正了他面前的話筒,還有三個拿著提問小本的精神病專家。鑒定持續了21分鐘,結果是一致認定費倫先生完全知道他在做什麼。威克利夫忍不住笑了。

  人們離開會議室,對準特羅伊的攝像機仍在轉動。只見他快速地取出那份手寫的遺囑,並在上面簽了字。這時離剛剛結束的精神鑒定才四分鐘。

  「他就是在那兒跳樓的。」喬希說。

  攝像機沒有移動,它攝入了特羅伊突然推開桌子、從輪椅上站起來的畫面、接著,他從畫面裡消失了,只有喬希、斯尼德和蒂普·德班驚呆了的目光。然後他們朝老頭沖了過去。這組連續的鏡頭很富有戲劇性。

  帶子繼續放了五分半鐘,機子記錄下的只有空座位和叫喊的聲音。隨後,斯尼德坐到特羅伊剛才坐的座位上。他身子在哆嗦,眼眶裡盈著淚水,但還是設法對著鏡頭講述了他剛才口睹的經過。

  喬希和德班也跟著做了同樣的敘述。

  帶了的長度一共是39分鐘。

  「他們將如何推翻這些證據呢?」錄像放完後威克利夫問。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有兩個繼承人——雷克斯和利比蓋爾——已經向法院遞交了質疑遺囑的訴狀。他們的律師——哈克·格蒂斯和沃利·布賴特——想方設法要引起輿論的關注,而且已經讓新聞媒體做了採訪,還拍了照。

  其他的繼承人很快也會仿效的。喬希已和他們的大多數律師談過了,他們都在積極準備著打官司。

  「這個國家的每一個無恥的精神病專家都想插一手。」喬希說,「會冒出很多觀點的。」

  「你是不是在為自殺而擔憂?」

  「是的。但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周到,甚至連他的死都是如此。他十分清楚他該在什麼時候死、該怎麼個死法。」

  「其他的遺囑怎麼辦?包括他先簽的那份厚厚的遺囑?」

  「他並沒有在上面簽字。」

  「可我看見他簽了,都錄進去了。」

  「不。他在上面塗的是米老鼠。」

  威克利夫正在一本標準拍紙簿上做筆記,寫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住了:「米老鼠?」他重複道。

  「實情是這樣的,法官。從1982年到1996年我一共為費倫先生起草了11份遺囑。有厚厚一摞的,也有薄薄一張的,他們用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方式分配他的財產。根據法律規定,一旦立了新的遺囑,舊的就必須銷毀。於是,我常常帶了新的遺囑文本去他的辦公室,我們花上兩個小時對其中的某些細節斟酌一番,然後他簽上字。遺囑由我存放在我的辦公室。每次去的時候我總是把舊的那份也帶上,等他在新的遺囑上一簽字,我們——費倫先生和我——便把舊的扔進他辦公桌旁的碎紙機裡。這是他非常樂意進行的一個儀式。他會快活上幾個月,如果子女中的哪個人再次惹得他發瘋,他又會重新開始談論遺囑的事。如果繼承人能夠證明他在簽署這份手寫的遺囑時不具備正常的精神行為能力,那麼就沒有其他的遺囑了,因為所有舊的遺囑都已被銷毀了。」

  「就是說他死後沒留遺囑。」威克利夫說。

  「是的。你知道,根據弗吉尼亞州的法律,他的全部遺產將在他的子女中平分。」

  「七個子女。110億美元。」

  「我們所知道的七個。110億美元看來也是比較可信的數字。你難道不會質疑這份遺囑?」

  威克利夫希望有一場鬧哄哄的對遺囑提出異議的訴訟案。他也知道,包括喬希·斯塔福德在內的所有律師將在這場訴訟戰中發大財。

  但戰事需要有敵對的雙方,目前只有一方。還得有為費倫先生最後的遺囑辯護的人。

  「有沒有雷切爾·萊恩的消息?」他問。

  「沒有,我們正在找。」

  「她在哪兒?」

  「我們認為她是在南美的某個地方當傳教士。但目前還沒有找到她。我們已派人去了那裡。」喬希意識到他很含糊地用了「派人」這個詞。

  威克利夫盯著天花板在沉思:「他為什麼要把110億留給一個當傳教士的私生女呢?」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法官先生。他令我吃驚的舉止太多了。我早已遲鈍了。」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是嗎?」

  「是很奇怪。」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

  「會不會還有其他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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