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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斯尼德不喜歡這地方,對面前的這位律師也心中沒譜。他穿著蹩腳的毛料西裝,比他斯尼德穿的還要寒酸。

  「30年,嗯?」哈克說,手裡還握著那張紙條。

  「是的。」

  「他從窗口跳出去時你和他一起?」

  「不,他是一個人跳下去的。

  哈克裝模作樣地哈哈大笑,然後面帶笑容地說:「我是說,你當時也在場?」

  「是的。我差點抓住了他。」

  「一定很可怕。」

  「是啊,現在想想還後怕。」

  「你看見他在遺囑上簽字了嗎?最後的那份遺囑?」

  「是的!」

  「你看見他寫了那份該死的東西?」

  斯尼德做好了撒謊的充分準備,事實真相毫無意義,因為老頭也欺騙了他。他還有什麼會失去呢?

  「我耳聞目睹了許多東西,」他說,「而且還知道許多內幕,我這次來只是為了錢。費倫先生曾許諾過在遺囑中關照我。有過許多次許諾,但都沒有兌現。」

  「所以你和我的當事人在一條船上。」哈克說。

  「我希望不是,我鄙視你的當事人和他們的家屬。我們還是先把情況搞清楚吧。」

  「我想情況已經很清楚了。」

  「沒人比我更接近特羅伊·費倫的了,沒人能證實我所見到的情況!」

  「這麼說你想當證人?」

  「我是證人,是個內行。而且我很值錢。」

  他們的目光對到了一起。一方傳出了信息,一方接受了信息。

  「根據法律,非專業人員不能對立遺囑的人做出行為能力方面的鑒定,但你可以指證他一些具體的行為來證明他神智不健全。」

  「這我知道。」斯尼德毫不客氣地說。

  「他當時瘋了?」

  「可以說瘋也可以說沒瘋。這對我都無所謂。怎麼說取決於我。」

  哈克停了來在細細琢磨,他摸著臉,眼睛盯在牆上。

  斯尼德決定幫他:「這事我是這麼看的,你的那個男孩和他的兄弟姐妹都上了老傢伙的當了。他們21歲時各自得到了500萬美元,至於這筆錢的歸宿我們自然都很清楚。因為他們背了一身的債,他們不得不對遺囑提出質疑。然而,陪審團並不會同情他們。他們是一群貪婪的輸家。這是一樁很難打贏的官司!可是你和你那些律師還是要挑戰這份遺囑,你們會把這起訴訟案鬧得沸沸揚揚,因為它牽涉到110億美元。既然你對官司沒有太大的把握,你也希望在法庭前能達成某種和解。」

  「你領會得很快。」

  「不!我在費倫先生身邊已經呆30年了。總而言之,協商解決的好壞完全取決於我,如果我回憶起的事情清晰又具體,那麼我的老闆也許就不具備立遺囑的能力。」

  「這麼說,你的記憶有點反復無常。」

  「我的記憶完全按我的需要而定。沒人能對它提出異議。」

  「你想得到什麼?」

  「錢!」

  「多少?」

  「500萬!」

  「數目很大。」

  「這算不什麼,我可以從這裡拿,也可以從別的地方拿。」

  「我哪兒有500萬給你?」

  「這我不知道,我不是律師。我想你和你的朋友會想出辦法的。」

  哈克停頓了良久,他思考著。他有許多問題想問,但能不能得到許多答案他還吃不准:至少眼下得不到。

  「還有其他的證人嗎?」他問。

  「只有一個,她名叫尼古萊特,是費倫先生的最後一位秘書。」

  「她知道多少?」

  「說不準,可以買通她。」

  「你已經和她談過了?」

  「每天都在談。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她要多少?」

  「她的費用包括在這500萬里。」

  「你很會做交易。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什麼要緊的人了。」

  哈克閉上眼睛,用手按摩著太陽穴:「我對你提出的500萬沒有異議。」他捏著鼻子說,「我只是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給你。」

  「我肯定你會有法子的。」

  「給我一些時間,行嗎?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不著急。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你說不,我就去找另一邊的人。」

  「沒有什麼另一邊的人。」

  「別那麼肯定。」

  「你知道有關雷切爾·萊恩的事嗎?」

  「我什麼事都知道。」斯尼德說,然後他離開了辦公室。

  第一道曙光並沒有帶來任何驚喜。他們的船系在河邊一棵樹上,這條河同他看到的其他河流很相似。天空中又積起了厚厚的雲層,天亮得很慢。

  早飯是一小盒餅乾,這是韋利為他們準備的最後一點食物。內特慢慢地吃著,每咬一口都在為下一頓著急。

  水流很急,所以太陽一冒頭他們就順流漂了出去。他們惟一能聽見的就是水聲,他們節省了汽油,也推遲了雅維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發動引擎的時間。

  他們漂流到一個氾濫區,有三股水流彙集在這裡。船一時堵在那裡不動了。

  「我們迷路了,是嗎?」內特問。

  「我很清楚我們在哪兒。」

  「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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