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遺囑 | 上頁 下頁
一三


  兩人默不作聲地考慮著派內特去是否合適,他們竭力在打消心中的擔心和異議。

  內特·奧裡列也是他們事務所的合夥人,己經幹了23年。眼下他正被關在華盛頓西部藍嶺山的一個康復中心:在過去的10年裡,他已經成了這一類康復中心的常客,在那兒接受戒毒治療。每次他在裡面都戒掉毒癮或酒癮,恢復充沛的精力,曬日光浴,打網球,發誓再也不沾惡習。然而,儘管他每次都發誓是最後一次,可總會有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陷得深。48歲的他如今已經一文不名,離了兩次婚,而且。又沾上了逃稅的惡行。他看來是前途無望了。

  「他曾是個喜歡戶外運動的人,是嗎?」蒂普問。

  「是的。潛水,攀岩,就喜歡刺激的運動。染上惡習後對什麼都失去興趣,光工作。」

  他是在三十幾歲時開始走下坡路的。當時他接手了好幾件控告醫生玩忽職守的訴訟大案,一下子成審理醫療贖職案的明星律師。可同時他也開始酗酒並吸上了可卡因。他不再關心家庭,只沉溺於他的癖好——訴訟,烈酒,毒品。開始他還能做到平衡,但一直處在災難的邊緣,後來他輸掉了一場官司,第一次墜落懸崖。事務所讓他躲進一個療養院,直到他戒了毒癮,重新振作起來。

  「他什麼時候能出來?」蒂普問,他已經不再為這個主意感到吃驚了,而且越來越感興趣。

  「很快。」

  但內特已是一個毒癮很深的人,他能堅持幾個月、幾年不碰毒品,可最後總要重蹈覆轍。那些化學物質已經腐蝕了他的軀體和靈魂、他的行為舉止變得十分怪誕,有關他精神變態的傳聞已經在事務所裡傳開了,而且成了律師界的話柄!差不多是四個月前,他把自己鎖在一家汽車旅館的房間裡,隨身帶了一瓶朗姆酒和一大袋藥品,同事都認為他想自殺。

  這是10年裡喬希第四次差使他——

  「也許對他有好處,」蒂普說,「你知道,暫時避一避也好。」

  就在費倫先生自殺後的第三天,哈克·格蒂斯一大早就來到辦公室,疲憊又急切地等待新的一天的開始。幾個小時之前,他和雷克斯在一家酒吧共進一頓名副其實的「晚」餐。他們在飯桌上為那份遺囑花費了一番心思,議定下一步的策略。所以他這會兒眼睛虛腫,佈滿了血絲,頭也痛得厲害,但手腳還算利索地擺弄著咖啡壺。

  哈克的一小時收費標準是不固定的:去年,辦一樁棘手的離婚案,他每小時最低只拿200美元。他對每一個客戶的開價都是350美元,這對一個有抱負的華盛頓律師而言並不高,但一旦套牢客戶,他就可以靠虛報賬單來撈足那份報酬。曾有一家印度尼西亞的水泥公司為一樁小官司答應每小時付他450美元,但接到賬單後卻千方百計地賴帳。他調解過一樁非正常死亡的官司,從中獲得了35萬的三分之一。所以,就收入而言,他在事務所裡是名列前茅的。

  哈克在一家有40個律師的事務所當訴訟律師,這是一家二流的律師行,內部的勾心鬥角阻滯了公司的發展,所以他很想自己開業。他全年賬單上的錢有一半被用作了管理費用,按他的想法,這些錢應該歸入他的口袋。

  就在這個不眠之夜,他做出了將收費標準提高到每小時500美元、並按此標準回溯一個星期的決定。在過去的六天裡他一直在處理費倫一案,這老頭一死,這一家子就成了律師的搖錢樹——哈克急於想要的是一場質疑遺囑是否有效的訴訟——和一大群捧著成噸法律垃圾的律師唇槍舌劍地幹一場。最好能開庭審理,以他哈克為中心打一場美國最大的遺囑官司。打得贏固然好,但輸贏並不是主要的。他會發一筆大財,會出名,而這才是今天的律師所追求的。

  一小時500美元,一星期60小時,一年50個星期,哈克的年收入就是150萬。開辦事務所的經費——房租、秘書和助理律師的工資——最多50萬,因此,如果他離開那個破律師行。自己在市中心開一家,他還有100萬的淨收入。

  就這麼辦。他喝了一大口咖啡,心裡默默地向這間雜亂的辦公室說了聲再見。他會帶走費倫一案的檔案,也許再帶走一兩個人,比如自己的秘書和助手。他很快就要付諸行動,在事務所染指費倫的訴訟案之前就動手。

  他坐在辦公桌旁,憧憬著令人振奮的新的冒險計劃,心跳也加快了。他在想如何同喬希·斯塔福德進行較量。確實有令他擔心的理由。斯塔福德一直不肯透露新遺囑的內容。鑒於費倫是自殺的,他質詢過這份遺囑的合法性。哈克對斯塔福德在自殺事件發生後的口氣的變化大為惱怒。現在,斯塔福德離開了城市,而且不肯給他回電。

  哦,他真想和別人大幹上一場。

  上午9點,他同特羅伊第一次婚姻的兩個女兒利比蓋爾·費倫·傑特和瑪麗·露絲·費倫·傑克曼見了面。這次會面是了哈克的一再堅持下由雷克斯安排的。儘管兩個女人眼下都有她們自己的律師,但哈克仍想把她們拉過去。委託人越多就意味著在談判桌和法庭上有更多的籌碼,同時每小時也能多收500美元的酬金。

  會面很不順利,兩人都不怎麼信任哈克,因為她們不信任她們的哥哥雷克斯,TJ有三個律師,她們的母親也有一個律師。既然別人都這麼做,她們又何必要加盟呢?牽涉到那麼多的錢,難道她們不該有自己的律師嗎?

  哈克拼命施壓,但收效甚微。他很失望,但離開事務所的計劃又馬上使他振作起來。他己經聞到了金錢的氣味。

  利比蓋爾·費倫·傑特是一個具有反叛精神的孩子。她不喜歡她的母親莉蓮,倒很想引起父親的注意,但他很少在家。她9歲時父母便離婚了。

  她14歲時,莉蓮送她去了寄宿學校。特羅伊不贊成寄宿學校,他似乎懂一點孩子的教育。讀高中時,他一反常態地努力和她保持聯繫。他常常對她說,他最喜歡的就是她了。當然,她也是孩子們當中最聰明的一個。

  可是他沒有參加她的畢業典禮,而且還忘了送禮物。在上大學前的那個夏天,她做夢也在想著如何傷他的心。她私自去了伯克利,名義上是學中世紀的愛爾蘭詩歌,但實際上什麼也不想學。

  特羅伊不喜歡她去加州上大學,尤其是這所激進的校園。越南戰爭快要結束了。學生們贏了,是慶祝的時候了。

  她很快接受了毒品和性開放的文化。她和一群不同種族、不同性別、不同性愛好的學生住在一幢三層的宿舍樓裡。他們中的成員以及人數每個星期都在發生變化。他們自稱是一個社區,但既沒有組織也沒有條規。錢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因為大多數學生都來自富裕的家庭、他們只知道利比蓋爾是來自康涅狄格州的闊小姐。當時,特羅伊的財產還只有一個億。

  為了尋求刺激她開始染指毒品,直到吸上海洛因。給她提供毒品的是一個名叫蒂諾的爵士樂鼓手,他不知怎麼的也加進了他們的社區。蒂諾年近四十,來自孟非斯,高中時退學,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成為他們團體中的一員的。根本沒人在乎。

  21歲生日那天,利比蓋爾梳洗後回到康涅狄格。這一天對費倫家族的每一個孩子來說都是十分榮耀的,因為老特羅伊將贈送他們一份厚禮,特羅伊不喜歡為孩子設立什麼財產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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