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陷阱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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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得選個人,不是嗎?我們之所以選你,是因為你有膽量離開那個公司。除了妻子,你沒有家小,無牽無掛。除了艾比,你那些十分看重的人全都傷害過你。你是自己把自己養大的,而且從中養成了自食其力的獨立品格。你不依賴公司,想走就走。你是條硬漢,而且人很精明,不會被抓住,米奇。這就是我們選中你的原因。再見,米奇。謝謝你的到來。你現在快走吧。」 沃伊利斯轉身急匆匆地走開了。塔蘭斯在另外一頭向他致意,好像在說:「後會——有期。」 在亞特蘭大作必要的停留之後,三角洲航空公司的DC-9班機在一片寒雨中飛抵孟菲斯國際機場,停在19號門前。米奇一手拎著手提箱,一手拿著一本《老爺》雜誌,隨著擁擠的乘客步入了中央大廳。他一眼望見艾比正在公用電話亭邊等著,便急忙從人叢中擠過去,把手提箱和雜誌往牆邊一扔,把她緊緊抱住。在華盛頓的四天,長似數月。真是小別勝新婚,他們不住地親吻起來。「出去幽會一下,怎麼樣?」米奇問。 「我飯都做好了;菜擺在桌上,酒在冰箱裡冰著。」艾比說。他們手拉著手,朝大廳外的行李車走去。 米奇悄悄地說:「我想和你談談,在家裡說可不行。」 艾比把他的手攥得更緊了。「哦?」 「確實,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出了什麼事?」 「說來話長。」 「不知怎麼我突然緊張起來了。」 「冷靜一下,保持笑容,有人在盯著我們。」艾比笑笑,朝右邊望了一眼。「誰?」 「等一會兒我再對你解釋。」 米奇突然把她拉到自己左邊。他們奮力穿過行色匆匆的人流,一頭鑽進又暗又擠的休息廳。裡面盡是邊喝啤酒邊看電視,等著登機的人。他們在一張小圓桌旁坐了下來,面對著吧台和中央大廳。他們緊挨著坐在一起。米奇審視著走進來的每一張臉。「我們要在這兒坐多久?」她問。 「怎麼?」 艾比脫下狐皮大衣,放在桌子對面的椅子上。「你到底在看什麼?」 「保持笑容,做出你很想我的樣子。來,親我一下。」他湊過去和她親吻起來,兩人相視而笑。米奇又在艾比臉上吻了一下,回過頭望著門口。一位侍者走了過來,他們要了葡萄酒。 艾比笑著問:「首都之行怎麼樣?」 「煩透了。我們一天上8個小時的課,整整四天。除了第一天,我幾乎沒離開過飯店。他們硬是把6個月都講不完的稅法修訂條款塞進四天的課程裡。」 「去玩了沒有?」 他含著笑注視著她。「我想你,艾比。我一輩子還沒有這麼想過誰。我愛你。我看,你真是漂亮極了。我可不喜歡一個人旅行,一覺醒來,獨自躺在旅店陌生的床上,身邊沒有你。再說,我有件可怕的事要告訴你。」 她笑意頓飛。米奇慢慢地環視四周。酒吧裡有三個人在看電視上的球賽,嘴裡嚷個不停。大廳裡喧鬧一片。 「我這就告訴你。」米奇說,「此時,要是有人在盯我們那就更好。他們聽不見,不過他們可以察言觀色。因此你要不時笑笑,我知道這很難為你。」 酒送來了,米奇開始講了起來。他什麼都沒漏,一五一十全說了。艾比只插過一次話。他把安東尼·本迪尼、莫羅爾托和納森·洛克在芝加哥的經歷以及奧利弗·蘭伯特和五樓上的那幫傢伙的事全告訴了她。 艾比緊張不安地啜著葡萄酒,臉上竭力顯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不時地笑笑,儼然一個思夫心切、充滿愛意的妻子,正聚精會神、津津有味地聽丈夫侃稅法研討班的事。 大廳裡人漸漸少了,侍者又上了酒。米奇整整講了一個鐘頭,末了用低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 「沃伊利斯說塔蘭斯兩周後要和我聯繫,看我是否願意合作。他說過再見便走開了。」 「是星期二的事嗎?」她問。 「是的,是第一天的時候。」 「這一周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睡不香,吃不下,頭疼眼花。」 「我覺得好像有人來了。」 「對不起,艾比。我真想立即飛回家告訴你。我一人在震驚中熬過了三天三夜。」 「這下我也震驚了,我真不敢相信,米奇。這就像是一場噩夢,而且比噩夢還要糟。」 「但這僅僅是開始。聯邦調查局是很認真的,要不然局長幹嘛要親自出馬,冒著零下15度的寒冷,約我這個孟菲斯無足輕重的新律師到公園冰涼的長凳上面談呢?而且他派了五名特工到孟菲斯,三名在華盛頓,專門負責這事。他還說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收拾這家公司。這樣我就犯難了。我要是不理睬他們,繼續做公司出色而忠實的律師,那麼總有一天他們會手持逮捕證出現在我們面前,把我們都統統押走。如果我與他們合作呢,那我們就得遠走他鄉,隱名埋姓,消度餘生。我們會很有錢,但我們得幹活,以免引起別人的疑心。經過整容,我可以在一家倉庫找份開鏟車的差事,你呢,可以在一所護理院打零工。我們會有兩三個孩子,但每夜都得祈禱不要被那些人找到,每天都將生活在惶恐之中。」 「這太過分了,米奇,太過分了。」艾比竭力忍住不哭。 米奇笑著看看四周。「我們還有第三條路。大模大樣地從這裡走出去,買兩張到聖地亞哥的機票,然後偷偷越過國境,在墨西哥啃一輩子玉米餅。」 「那我們走吧。」 「但他們可能會跟蹤我們。即使運氣好,逃出去了,奧利弗·蘭伯特也會帶著一幫打手在墨西哥的蒂華納等著我們,到時還得落到他們手裡。不行,這條路也行不通,我只是想想而已。」 「拉馬爾知道內情嗎?」 「我不清楚。他在這兒六七年了,也許知道吧。埃弗裡早就入夥,不用說,他肯定是個十足的同謀。」 「那凱呢?」 「誰知道呢?但可能妻子們都不知道實情。我整整考慮了四天,艾比,這公司掩飾得太好了,它看上去是那麼實在,沒人會疑心什麼。他們誰都能糊弄。我是說,你我和其他任何一個有希望錄用的應聘人怎能想到它會幹如此的勾當。真是天衣無縫。聯邦調查局的人到現在才知道。」 「為什麼聯邦調查局的人偏偏選中了你,米奇?公司有40位律師啊。」 「因為我對公司一無所知,是個容易釣上的人。至於別的普通律師,聯邦調查局吃不准誰會成為下一個合夥人。因此他們不敢貿然行事。我恰巧是個新手,所以剛通過資格考試,他們就用計找上我了。」 艾比咬緊嘴唇,將眼淚往肚裡咽。 「他們會偷聽我們說的話嗎?」 「不,他們只偷聽電話以及在家裡和汽車裡的談話。我們在這兒或大多數餐館裡的談話,他們是偷聽不到的,在家裡的院臺上講話也是很安全的。不過我還是建議離門遠一點比較好。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可以躲到貯藏室裡說悄悄話。」 「你是在故意尋開心吧?我可不希望這樣。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真是又怕又氣,快急瘋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敢在自家的屋子裡說話;打電話,都得注意每個措詞;哪怕有人撥錯了號碼,電話鈴一響,我就跳起來,幹瞪著它。這算什麼事呢?」 「你需要再來一杯。」 「我需要再來十杯。」 米奇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等一下。我看見了一張熟面孔。別回頭看。」 艾比屏住氣。「在哪兒?」 「在酒吧的那頭。快,看著我,對我笑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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