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陷阱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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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芝加哥多,比華爾街也多。」 她啜了一口葡萄酒,滿腹狐疑地看著他,褐色的眼睛眯縫著,閃閃發亮。她雙眉低垂,前額緊蹙,等待著。 「到底多少?」 「頭一年8萬,外加獎金。第二年,8萬5,外加獎金。」他審視著炒麵裡的芹菜,漫不經心地說。 「8萬。」她重複了一句。 「8萬,寶貝。8萬在田納西州的孟菲斯頂得上紐約的12萬呢。」 「誰稀罕去紐約來著?」她反問。 「還有低息抵押貸款買房子。」 抵押貸款這個詞兒在這幢公寓裡好久沒有提到過了。其實,眼下她實在想不起來最後一次談論要個自己的家是在什麼時候了。近幾個月,他們都同意先租個「窩」,等到將來那遙遠的一天,他們富裕起來了,才有條件談申請購房貸款的事。 她把酒杯放到桌上,老老實實地說:「我沒聽清你的話。」 「低息抵押貸款。那家公司貸足夠的錢給我們買房子。對這幫老兄來說,讓他們的普通律師過得體面非常重要,所以他們就以很低的利息貸款給我們。」 「你是說像個家一樣的房子,四周有草地,有灌木的那種?」 「沒錯兒。不是曼哈頓那種高價公寓,而是有三間臥室的郊區住房,還有私人車道,有能停兩輛車的車庫,這樣我們可以停那輛拜爾車。」 她怔怔地愣了一兩秒鐘,但到底還是問了句:「拜爾車,誰的拜爾車?」 「我們的。寶貝,我們的拜爾車。公司租一輛嶄新的車子,然後把鑰匙交給我們。這有點像職業球隊到大學挑人時給的『簽約獎』,這一來等於每年多給了我5000美元。車的顏色自然由我們挑。我看黑色不錯,你說呢?」 「我們從此可以不再開破車,不再吃剩菜,不再穿舊衣了。」她一邊輕輕搖著頭,一邊說。 他叭嘰叭嘰嚼著一嘴的面,含笑看著她。看得出,她正在幻想呢,也許在想家具、牆紙,在想也許用不了多久還會有游泳池;還有小寶寶們,那是些深色眼睛、淡棕色頭髮的小傢伙。 「還有一些別的福利待遇,他們以後再和我談。」 「我不明白,米奇,他們幹嘛這麼慷慨?」 「我也問過這個問題。他們用人很挑剔,因此樂於出大價錢。既然要招賢納士,當然就不在乎幾個錢了。據說,他們公司沒一個跳槽的。再說,要把拔尖的人才吸引到孟菲斯,再花多些錢我想也值得。」 「孟菲斯離家近些。」她說,沒有正眼注視他。 「我可沒家。那只是離你父母近些。我對這有些憂慮。」 「你離雷不也近些嗎?」她照例把他談論她父母的話岔開。 他點點頭,咬了一口蛋捲,想像著哪一天岳父母破天荒來訪的情景:他們把使用多年的卡迪拉克老爺車開進他新居的車道,看見一幢法國殖民時代的建築,車庫裡停著兩輛嶄新的小車。這時,他們會眼紅得發狂,心裡直嘀咕:這無家無地位的窮小子,25歲剛出校門,哪來錢買這些東西的?老兩口一定會忍著心痛強作笑顏,讚歎這裡一切是如何如何的好。不一會,薩瑟蘭先生突然問起房子的價錢,那時他就會叫老頭子少問這種事,這死老頭聽了非氣瘋不可。呆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動身回肯塔基去,對那邊的親朋好友吹噓女兒女婿在孟菲斯過得如何如何。他們和他不能融洽相處,這使艾比心裡很難過,可嘴上又不便多說。從一開始,他們待他就像待麻風病人似的。他在他們眼裡一文不值,他們竟連女兒的婚禮都拒絕參加。 「你去過孟菲斯嗎?」他問。 「小時候去過一回,好像是參加教堂組織的一次活動。我只記得那條河。」 「他們請我們去那兒看看。」 「我們!你是說也邀請我了?」 「嗯。他們請你一定去。」 「什麼時候?」 「過兩周吧。他們星期四下午用飛機接我們去,過個週末。」 「我已經喜歡上那家公司了。」 坐落在密西西比河畔沿河大街棉花路中央的那幢五層樓房,是100年前一個棉花商和他的兒子們建造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這座無人問津、廢棄了的房子屢經修繕,後於1951年被一個名叫安東尼·本迪尼的稅法律師買了下來。雄心勃勃的本迪尼重又把它修葺一新,更名為本迪尼大廈,同時開始招兵買馬,搜羅了一批律師。 本迪尼對這幢樓房極其珍愛,一味地嬌它、慣它、寵它,每年都給它添上一層奢華的外表,把它修建成了一座堡壘:大大小小的門窗封起來了;雇用了全副武裝的衛兵保衛它和它的佔用者們;增設了電梯、電子監視裝置、保安設施、閉路電視、健身房、蒸汽浴室和貯藏室,五樓上還有個能眺望迷人河畔風景的合夥人餐廳。 本迪尼創建的這家公司20年後成了孟菲斯最富有的法律顧問公司,無疑也是最神秘的一家公司。嚴守秘密是本迪尼最熱衷的規矩。公司裡聘用的每一個律師都受過訓示:快嘴快舌乃萬惡之源。這裡,一切都秘而不宣:工資、津貼、晉升,尤其是客戶情況。年輕律師們被告誡說,洩露公司的生意,會延緩「聖杯」——合夥人資格——的賞賜。沒有什麼能從沿河大街上的這座堡壘裡洩露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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