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鵜鶘案卷 | 上頁 下頁
四三


  「幹麼呀?」他又打噴嚏,接著又咳得喘不過氣來。他現在一隻手就能把她拉走,但是四面八方都有人。前面是人,背後也是人。他一向以做事乾淨自豪,在這個地方動手豈不太髒了。上船去吧,再跟她磨幾分鐘,見機行事。他可以在甲板上掐住她,殺了她,把她扔到河裡去,然後再喊救人。這不過是一件可怕的溺斃事故,有可能成功。要不然,他還得耐心等。不管怎樣,再過一小時就得死。

  「我有一輛汽車停在河上游的一處公園裡,30分鐘以後船停在那兒,」她輕聲向他解釋。「我們下了船,上車去,我們開了就走。」

  隊伍現在動起來了。「我不喜歡船,我暈船,達比。」他一邊咳嗽,一邊朝四面看,好像是怕有人追趕似的。

  「請放心,加文,一定會成功的。」

  卡邁爾拉了拉褲子。褲子的腰圍36英寸,裡麵包了八層短褲和運動褲。汗衫是特大號,這樣一來他就不是15O磅,而是可以冒充190磅。不管重多少磅,反正她已經相信。

  他們快要登上「貝猶女五號」的階梯了。「我不歡喜這個,」他出聲咕噥,讓她聽得見。

  「你給我住嘴,」她說道。

  一個帶槍的人跑到隊列末尾,兩肘推開那些帶著挎包和照相機的人群。遊客們都一個個挨得緊緊的,仿佛乘一回這條船是舉世最大的壯遊。他穿過人群,她的後腦依稀可見。他穿過排隊的人群拼命向前擠去。有幾個人罵他,但是他哪裡顧得了這些。槍在口袋裡,當他走近姑娘,便一把掏出來,貼在右腿上。她已快要走到踏級,快要上船。他更加使勁往前擠,把擋住他的人撞開去。他們憤怒地斥責他,可是一見到他手裡的槍,便立即驚叫起來。她和一個男人手拉著手,男人對她說個不停。她就要踏上船去了,他正好把最後一個擋住他的人揮手推開,立即把手槍頂在紅棒球帽子下面的後腦底部。他開了一槍,人群發出驚呼,伏倒在地。

  假加文重重跌在踏級上。達比大叫起來。嚇得退到一邊。她的耳朵還在響著槍聲,人們大叫,指向兇手。拿槍的人朝一排商店和大堆人群狂奔而去。一個帶照相機的粗壯男人對著他嘶叫,達比看了他一秒鐘便不見了。或許她以前看見過他,但是她現在已不能思索。她一直在叫喊,而且停不下來。

  「他有槍?」一個靠近船邊的婦女驚叫起來,人群也從假加文身旁後退一步,他已撲在地下,右手有一支小一手槍。他可憐地忽前後動彈著,好像一個嬰兒爬動。他的頦下血流如柱,面孔下面一大攤血,腦袋下垂,快要碰在木板上了。他兩眼閉合。他向前爬了沒有幾英寸,雙膝便已浸在一灘暗紅的血漿之中。

  他開始號叫,大聲地痛苦呻吟,他的話語達比一點都不懂。

  一個女人在哭,接著又是一個。達比小步往後退去。

  他向前一彈,伸到了木板走廊的邊上。手槍掉落水裡。他癱伏在走廊上,腦袋懸空垂下,鮮血滴下水面。後面有人叫喊,兩個警察匆匆趕來。

  百來個人慢慢向前走近來看死人。達比向後挪開,便走掉了。木板走廊靠裡面一邊有一家牡蠣小館。中飯時候,顧客擁擠,她上後面去找到了廁所。她鎖上門坐在便器上。

  天黑後不久,她離開河濱步廊。韋斯廷旅館離此兩個街區,她徑直向韋斯廷走去,旅館沒有空房間了,她在燈火通明的休息大廳裡坐了一小時,喝了咖啡。此時不逃,還待何時,但是她不能有半點閃失。

  她走出韋斯廷旅館,步行到波伊德拉斯街,在那裡揚手叫停了一輛街車。一個老年黑人坐在駕駛盤後面。

  「我要去巴吞魯日,」她說道。

  「我的上帝,好孩子,那可是老遠的路。」

  「多少錢?」她急忙問道。

  他想了一秒鐘。「150。」

  她跨進後座,把兩張鈔票丟到前座上。「200美元。給我儘快趕到那裡,看著點後面。也許有人跟上。」

  他關掉計程器,把鈔票塞進襯衫口袋。達比在後座躺下,閉上眼睛。老人是個開快車的人,幾分鐘之內他們便上了快車道。

  槍聲仿佛仍在她的耳畔迴響,她仿佛看見他趴在地上掙扎。

  在她逃跑的時候,她瞥見了那個殺手。總覺得那人有點眼熟。他逃跑的時候只朝右邊看了一眼,就是那一下子勾起了她的記憶。但是當時她正在嘶叫,處於歇斯底里狀態,只覺得一片模糊。

  一切都在模糊之中。離開巴吞魯日還有一半路,她已經睡熟了。

  沃伊爾斯局長站在轉椅的背後。他沒有穿上衣,襯衫皺得亂七八糟,大多數鈕扣都散開著。晚上9點鐘,他還沒有想到要離開。

  他聽著電話,輕聲發出幾點指示,然後把電話掛掉了。劉易斯坐在辦公桌對面。房間開著,燈光亮著,誰都沒離開。空氣肅穆沉重,只是不時有人輕聲耳語商談。

  「埃裡克·伊斯特來的電話,」沃伊爾斯說道,慢慢坐上椅子。「他到那兒大約兩小時了,他們剛做完屍剖檢驗。他親眼看著檢驗,這是他生平頭一次。單發子彈穿進加文在太陽穴,但是使他送命的是第二和第三節頸椎受到的一擊。脊椎完全粉碎了。手上沒有彈藥的燒痕。他的喉頭受到一擊,傷得很重,但非致命之傷。他全身赤裸。死亡時間估計是昨晚10點到11點之間。」

  「誰發現的?」劉易斯問道。

  「女清潔工今天早上11點鐘開門進房時發現的。你給他妻子報個信好嗎?」

  「好的,當然,」劉易斯說道。「遺體什麼時候回來?」

  「伊斯特說他們過兩小時就會發還遺體,淩晨兩點鐘到達這兒。告訴加文的妻子我們要盡一切力量滿足她的要求。告訴她我明天要派一百名探員去對全城進行徹底清查。告訴她我們一定要逮住兇手,等等。」

  「有什麼證據嗎?」

  「恐怕沒有。伊斯特說他們從下午三點起一直在那房間裡,這起兇殺案子幹得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幫助我們破案,不過這樣講為時還早。」沃伊爾斯揉一下發紅的眼睛,想了一會兒。

  「他不過是去參加一次葬禮,怎麼就會送掉性命?」劉易斯問道。

  「他在四處打聽這樁鵜鶘案子。我們的一個探員,名叫卡爾頓,告訴伊斯特說加文要找到那個姑娘,姑娘也給他打了電話。卡爾頓還說加文需要得到幫助,把姑娘帶到華盛頓來。卡爾頓跟他談過幾次,還告訴他當地幾處學生們經常逗留的地方。卡爾頓說他就知道這些。他說他頗為加文擔心,因為加文到處聲稱自己是聯邦調查局的人。還說他認為加文是個笨蛋。」

  「有誰見到過那姑娘嗎?」

  「她恐怕已經死了。我已經吩咐我們在新奧爾良的人把她找到,如果有可能的話。」

  「她的一篇小小摘要已經到處惹出人命案子。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認真對待它?」

  沃伊爾斯朝門口點點頭,劉易斯起身去把門關好。局長又站了起來,手指捏出響聲,把心裡話講出來。「我們出不得一點紕漏。我考慮我們至少要為鵜鶘案子指派200名探員,但是千萬要保守秘密。這裡面是有名堂,劉易斯,很不簡單的名堂。但是,我義答應過總統,我們不去碰它。他親口要求我別去接觸鵜鶘案件,別忘了,我也答應了不去碰它,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們也以為那份材料是開玩笑。」沃伊爾斯勉強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過,我把他要我不去接觸此案的那段簡短的談話錄了音。我估計他和科爾把白宮半英里範圍之內的一切談話都錄了音,我又為什麼不可以錄音?我當時帶著我最好的隨身麥克風,我聽過了錄音,跟鐘聲一樣清楚。」

  「我沒有聽明白。」

  「很簡單,我們動手全力進行調查。如果確實如此,我們就把案子破掉,拿到證據,向法院起訴,那麼人人都會高興。可是操之過急就麻煩了。不過,那邊的白癡和科爾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調查。如果報界聽到了風聲,要是鵜鶘案情摘要果真擊中了要害,我也毫個含糊地讓全國都知道,總統本人要求我們不去碰它,因為那是一個他的友人。」

  劉易斯含笑說道:「那可要送他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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