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鵜鶘案卷 | 上頁 下頁
三二


  第一家報攤沒有《郵報》。她彎彎繞繞朝卡納爾街走去,不露行蹤,注意身後,經過聖安街,沿著羅亞爾街的古董鋪,穿過比思維爾街兩邊的下流酒吧,最後來到法國區,經過迪凱特街和北彼得斯街。她走得很快,卻又若無其事。她顯出一副辦事情的神氣走路,目光在太陽眼鏡後面朝四面掃射。

  她買了一份《郵報》和《新奧爾良時代花絮報》,在世界咖啡館的角落裡找了一張桌子。

  頭版引述秘密的消息來源,這篇新聞報道了卡邁爾的傳奇及其突如其來地捲入兇殺中去,報道說他早年為了信仰而殺人,但現在純粹是為錢而幹此勾當。一位退休的情報專家是這樣猜測的,這位退休專家同意直接引述他的原話,但是絕對不得透露身份。兩張照片的形象模糊不清,但是並排刊登出來,顯得陰森可怖。他們不像是同一個人。但是專家聲稱他是個無法辨認的人,沒有人照得到他的相也十多年了。

  一個服務員最後走過她的桌旁,她要了一杯咖啡和一隻硬面包圈。專家說許多人以為他已經死了。國際刑警認為在六個月前他還殺過人。專家不相信他會乘坐商業航班。聯邦調查局把他列為嫌疑犯名單的首位。

  她慢慢翻開新奧爾良的報紙。托馬斯沒登上第一版,他的照片和長篇報道都在第二版。警方把此案列為殺人案件,但是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查得下去。爆炸前不久有人看見一個白人婦女在那裡。法學院的院長說全院師生都感到震驚。警察當局三緘其口。追悼會明天在校園舉行。院長說這是一樁駭人聽聞的誤殺,如果這是謀殺的話,那就顯然是殺錯了人。

  她的眼睛濕了,突然間她又感到害怕,也許這純粹是一次誤殺。這是一座暴力的城市,有的是瘋子,也許有人搭錯了線,找錯了一輛車子,也許根本沒有人在暗中緊跟她。

  她戴上太陽鏡,看著他的照片。照片取自法學院的年刊,臉上還帶著他當教授的那副傻笑。他的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真的是一表人才。

  星期五早上,格蘭瑟姆關於卡邁爾的報道使華盛頓像是受了電擊一樣。報道沒有提到通告,也沒有提到白宮,所以京城裡面最熱烈的爭論就是關於消息來源的猜測。

  這個爭論在胡佛大廈裡面尤為熱烈。局長辦公室裡,埃裡克·伊斯特和K.O.劉易斯踱來踱去,心緒不甯,沃伊爾斯在和總統通電話,這是兩小時內第三次通話了。沃伊爾斯破口大駡,不是針對總統本人,但是把周圍的人都罵到了。他臭駡科爾,當總統也回罵的時候,沃伊爾斯便提出要他們把測謊器安裝起來,把他的工作人員都綁上去測一次,頭一個就綁科爾,看看到底是從哪裡洩漏出去的。好的,活見鬼,好的,他沃伊爾斯也受測試,在胡佛大廈裡面工作的每一個人都受測試,他們罵過來罵過去。沃伊爾斯臉紅脖子粗,頭上冒汗,他對著電話大喊,總統就在電話的另一頭,一字不漏全部聽見,沃伊爾斯對此毫不在怠。他知道科爾正躲在什麼地方聽著呢。

  總統顯然掌握了這一場對話的主動權,開始了一通冗長的說教,沃伊爾斯掏出手帕擦拭額頭,在他的皮轉椅上坐下,調節呼吸以降低血壓和脈搏。他發過一次心臟病,隨時會發第二次,他跟劉易斯說過多次,弗萊徹·科爾和他的白癡上司早晚會送掉他的命。不過前頭三位總統任內他都說過這樣的話。他蹙緊額頭上肥厚的皺紋,在轉椅裡陷得更深。「那個我們辦得到,總統先生。」他現在幾乎是快快活活了。他是個情緒可以急劇變動的人,在伊斯特和劉易斯的眼前他突然變得客客氣氣,變成了真正討人歡喜的人。「謝謝您,總統先生。我明天去。」

  他輕輕掛斷電話,眼睛眯攏說。「他要我們對《郵報》的記者實行監視。他說我們以前幹過,是否同意再幹。我告訴他可以。」

  「哪一種監視?」劉易斯問道。

  「可以在市內跟蹤。兩個人24小時,看他晚上去哪裡,跟什麼人睡覺。他是單身,是嗎?」

  「七年前離了婚。」劉易斯回答。

  「千萬別叫人發覺。讓便衣人員去幹,每三天換一次人。」

  「他真的相信是我們這邊泄了密?」

  「不,我想不會。如果是我們泄了密,那他為什麼還要我們跟蹤記者?我想他知道是他自己的人泄了密。他要我們去逮住他們。」

  「這是給了個小小面子。」劉易斯湊趣地加上一句。

  「是呀。注意別給人家察覺,行嗎?」

  L·馬修·巴爾的辦公室在喬治城M街上一幢破舊的辦公室樓的三樓。門上一律沒有標識。一名穿上衣戴領帶的帶槍警衛在電梯門口打發閒人。地毯破舊,家具古老,灰塵堆積,一眼看得出來這個單位沒有錢可供房屋保養和日常開支。

  巴爾是這個單位的主管,總統連任選舉委員會下面的一個非正式、不公開的小處室。總統連任選舉委員會有大套的富麗堂皇的辦公室在河對面的羅斯林。那邊辦公室的窗子是開著的,秘書臉帶笑容,女工每晚打掃。

  弗萊徹·科爾步出電梯,對安全警衛點一點頭,警衛除了點頭回敬之外,全身一動不動。他們是老相識。他穿過破爛陳舊的小迷宮似的辦公室向巴爾的辦公室走去。科爾以從不自欺而自豪,在華盛頓他也確實誰都不怕,也許唯有馬修·巴爾是個例外,他有時候怕他,有時候不怕,但是他永遠敬佩他。

  巴爾在海軍陸戰隊幹過,也在中央情報局幹過,他是一個因為安全違禁而兩次被判重罪的前間諜,他賺到的好幾百萬都隱藏下來了。他在一處輕罪拘禁所裡待了幾個月,不算正式判刑。科爾親自招募巴爾主持這個單位,它在正式編制中是不存在的,它的年度預算是四百萬,全是現金,來自形形色色的政治行賄基金,巴爾手下有一小股精悍的打手,他們不聲不響地完成本單位的任務。

  巴爾的房門永遠關著。他開了門,科爾走進房間。會面時間不長,照例如此。

  「讓我猜一下,」巴爾先開口,「你要查明洩密的人。」

  「算你猜對了。我要你跟蹤這個記者格蘭瑟姆,24小時跟蹤。瞭解他跟誰說話。他能取得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我擔心是從我們這裡得到的。」

  「你們跟紙板箱一樣漏水。」

  「我們那邊有些問題,但卡邁爾的消息是故意放的風。是我自己幹的。」

  巴爾一聽就笑了。「我想也是這樣。它顯得太清楚,太巧合了。」

  「你碰上過卡邁爾嗎?」

  「沒有,十年前我們就相信他死了。他也樂得人家這樣相信。他是個放棄自我的人,所以他永遠不會被人逮住。他可以在聖保羅的一個紙板棚裡住六個月,吃樹根和老鼠充饑,然後飛到羅馬去殺害一個外交官,接著又去新加坡過幾個月。他根本不著關於他本人的剪報。」

  「他多大年紀?」

  「你為什麼要關心?」

  「我覺得好奇。我想我知道是誰雇他殺死羅森堡和詹森的。」

  「噢,真的。你能給我吹點風嗎?」

  「不。不到時候。」

  「他的年齡在40到45之間,這個年紀不能算老,不過他15歲時就殺死了一個黎巴嫩的將軍。所以他殺人的資歷很長。這全是傳說,你知道。他能夠兩手殺人,雙腳殺人,用一把汽車鑰匙殺人,用一支鉛筆殺人,隨便用什麼東西都能殺人。他用任何武器都能百發百中。他會說12種語言。這些你全聽過了吧,是不是?」

  「是呀,但這全是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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