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三兄弟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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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很好,她在工作,掙錢度日,這是她多年來時斷時續幹的事。費恩還有五年才能抖落腳上沾的特朗博爾的灰塵。他不打算回到她身邊或加利福尼亞州。如果他能活下來(這是他每天都懷疑的事),他會在六十五歲時刑滿釋放,他的夢想是找一塊國內收入署、聯邦調查局和其他以字母排列的政府惡棍們無法行使司法權的地方。費恩非常痛恨自己的政府,他計劃放棄自己的國籍,移民到其他國家去。 「你還喝酒嗎?」他問。他當然不喝了,雖然他有時從看守那兒要一小壺解解饞。 「我還很有節制。多謝。」 每個問題都是諷刺,每個回答都是反擊。他真的想知道她為什麼來。很快他找到了答案。 「我決定離婚。」她說。 他聳聳肩,仿佛說:「幹嗎費這個心思?」不過他沒這麼做,而是說:「這主意或許不壞。」 「我又找了個人。」她說。 「男的還是女的?」他問,非常好奇。現在沒什麼能使他驚訝的了。 「一個男人,比我年輕。」 他又聳聳肩,幾乎要說:「那就上吧,老太婆。」 「他不是第一個。」費恩說。 「我們別談這個。」她說。 費恩無所謂。他總是崇拜她旺盛的性欲和充沛的精力,可很難想像這老太婆能定期幹那事兒:「給我文件,」他說,「我馬上簽字。」 「文件一周後到。這次是一刀兩斷。再說,我們現在也沒什麼財產可分。」 在他事業的巔峰時期,雅伯法官和托波斯基·雅柯比女士曾共同申請位於舊金山小艇停靠區的一所房屋的抵押貸款。加州律師害怕冒犯任何人,因此他們寫的申請書措辭乾巴巴的,抹去了一切沙文主義、性別歧視、種族歧視和歧視老年人的暗示:申請書顯示的財產與債務之間的差距差不多近一百萬。 一百萬對他們雙方都無關緊要。為了保護森林和農田等自然資源,他們忙於同冷酷無情的伐木工人和農民開戰。事實上,他們曾為財產的匱乏而驕傲。 在加利福尼亞州,家庭財產屬夫妻共同所有,這意味著財產要大致平分。種種原因使離婚文件很容易簽署。 有一個費恩永遠不會提到的理由。騙局正在生錢,藏匿好的肮髒的錢,任何貪婪的機構都休想碰一碰。卡門女士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費恩不知道怎麼會從夫妻共有財產想到巴哈馬的秘密賬戶,可他也不想找到答案。給他文件他會高興地簽字。 他們又談了一會兒,談了談老朋友。時間很短,因為大多數朋友都死了。他們說再見時,沒有悲傷,沒有悔恨。婚姻很久以來就處於名存實亡的狀態。他們終於得到了解脫。他沒有擁抱她,只是祝她一切順利。隨後他去了跑道,脫得只剩下平腳短褲,在太陽下走了一小時。 到達開羅的第二天傍晚,拉夫金在市內花園城的沙麗愛爾濱海路的一家路邊餐館吃晚餐。他喝著濃咖啡,注視著商店關門。 這些店有賣地毯的、賣銅壺的、賣皮包和巴基斯坦棉布的,都是做遊客的生意。距離不到二十英尺的地方,一個賣古董的小販仔細地收好帳篷,接著不留一絲痕跡地離開了。 拉夫金看上去很像現代阿拉伯人,他穿著白色寬鬆長褲,淺色哢嘰上裝,一頂壓到眉毛的白色軟呢帽。他從帽子和墨鏡後面觀察這個世界。他的臉和胳膊曬得很黑,黑髮剪得極短。他的阿拉伯語近乎完美,他輕鬆地從貝魯特跑到大馬士革,再到開羅。 他住在尼羅河邊的埃爾-尼爾飯店,與尼羅河隔著六個擁擠的街區。當他走過市區時,一個有外國血統的瘦高個說著還過得去的英語,突然和他走在了一起。他們彼此熟悉,彼此信任,隨後一起向前走。 「我們認為行動就在今晚。」那聯絡人說,眼睛也遮著。 「說下去。」 「大使館有個晚會。」 「我知道。」 「環境不錯。車也多。炸彈會放在一輛貨車裡。」 「什麼樣的?」 「我們不知道。」 「還有別的嗎?」 「沒有。」他說,然後消失在人流裡。 拉夫金獨自一人在飯店酒吧喝了杯百事可樂,考慮是否給泰迪打電話。自從他在蘭利見到泰迪到現在已有四天了,泰迪沒和他聯繫。他們以前也經歷過這種事。泰迪不會干預。現在,開羅對西方人來說是個危險的地方,沒人能有力地批評中情局沒能阻止對大使館的攻擊。會有嘩眾取寵的表演和指指戳戳,可恐怖會很快被國人藏到記憶的深處,然後被忘卻。大家都關注著即將舉行的總統競選。不管怎樣。這世界變化太快。國內和海外有這麼多攻擊、襲擊和盲目的暴力,美國人已變得冷酷無情了。二十四小時的新聞,一連串的突發事件,世界總是在什麼地方有危機。新透露的消息,這兒衝突,那兒衝突,不久你就無法跟上時事的步伐了。 拉夫金離開酒吧回到房間。從四樓的窗戶望出去,這座具有幾百年歷史的城市,建築雜亂無章,一眼望不到底。美國大使館的屋頂就在他面前一英里以外的地方。 他打開一本路易斯·拉穆爾的平裝書,等待著爆炸。 那是一輛兩噸的沃爾沃嵌板式貨車,滿載著羅馬尼亞生產的三千磅塑料炸藥。門上喜氣洋洋地印著城中一家頗有名氣的餐飲公司的服務項目廣告。這家公司常去許多西方大使館送餐。車停在供送貨人使用的地下室入口處。 過去,這輛車的司機是個魁梧友好的埃及人,守衛大使館的海軍陸戰隊士兵叫他謝克。謝克常常出入,為社交活動搬運食品和供給。謝克現在躺在車廂地板上。他死了,頭上中了一顆子彈。 十點二十分,一個恐怖分子躲在街對面操縱遙控裝置,引爆炸彈。他剛按下按鈕就躲到汽車後面,不敢再看。 爆炸掀掉了地下室的支柱,大使館向一邊倒去。爆炸的碎片散落在許多街區,附近的絕大多數建築都遭受了結構上的損壞,四分之一英里內的窗玻璃都被震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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