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殺戮時刻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4點時,努斯向陪審團告別。他指示他們選出一位陪審長,然後開始討論最後的判決。他說他們可以討論到六七點,而且如果在今晚無法達成決議的話,可以在明天早上9點時繼續商議。他們全體站了起來,排成一縱隊,緩緩步出法庭。等到他們一走出法庭,努斯便宣佈休庭至6點鐘,並且囑咐雙方律師不要遠離法庭,或者給書記官留個聯絡電話。

  法庭上旁觀的民眾仍留在座位上,並且開始輕聲地閒聊。卡爾·李在法官的同意下和家人同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而巴克利及馬果夫則和努斯待在辦公室裡。哈利·瑞克斯、陸希恩及傑可回到事務所內用餐。沒有一個人認為判決會很快地在法庭上宣佈。

  派多先生把陪審員帶至陪審團室後將門鎖上,然後指示那兩名候補的代理人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在陪審團室內,貝利·艾克被大家推選為陪審長;他將一份陪審團的注意事項放在屋角的一張小桌子上面,其他的陪審員則焦急地圍坐在兩張折疊桌旁。

  「我建議大家先來一次非正式的投票,」艾克說道,「只是先看看大致的意見而已,有沒有反對意見?」

  沒有人有異議。艾克將10個人的名字列在一張紙上。

  「請投有罪、無罪或尚未決定這三種票。你也可以棄權。」

  「瑞比·貝茲。」

  「尚未決定。」

  「伯尼絲。杜爾。」

  『有罪。」

  「卡洛。高曼。」

  「有罪。」

  「唐娜,派克。」

  「尚未決定。」

  「蘇·威廉斯。」

  「棄權。」

  「喬·安,蓋茲。」

  「有罪。」

  「瑞塔·梅·普蘭克。」

  「有罪。」

  「法蘭西斯·麥高文。」

  「有罪。」

  「溫達·吳美克。」

  「尚未決定。」

  「尤拉·黛兒·葉茲。」

  「目前尚未決定。我想再討論一下。」

  「好的,待會兒我們會討論的。克萊德·西斯柯。」

  「尚未決定。」

  「現在總共11位了。我是貝利·艾克,我投無罪。」

  他核算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目前暫時的結果是5票認為有罪,另有5票尚未決定,1票棄權,1票認為無罪。看來我們得再好好評估了。」

  他們忙看翻閱展示圖、照片、指紋報告以及彈道報告等資料。

  在6點時,他們通知努斯法官,他們尚未達成決議。由於大夥兒的肚皮都在唱空城計,他們都想趕快回旅館去。努斯宣佈休庭至明天早上9點為止。

  他們在走廊上已經默默不語地待了好幾個小時。昏暗的天色下逐漸籠罩著這座小鎮,並且引來了湊熱鬧的蚊子。夏季的熱浪夾帶著一股濕潤的空氣附著在他們的皮膚上,也浸透了他們的襯衫。黃昏裡,屬￿夏天專有的大自然交響樂自前面的草坪外輕輕傳來。莎麗說該是吃晚飯的時間了,可是陸希恩卻向她要了一瓶威士忌。傑可在灌滿了一肚子的啤酒之後,已沒有胃口再吃下任何食物了,當天色完全漆黑之際,奈斯比自巡邏車裡冒了出來。走過走廊,穿越前廊的紗門,大步走進屋內。過了一會兒,他砰地一聲關上門,手裡拿著一罐冰啤酒,然後便消失于往巡邏車而去的方向。他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莎麗自紗門內探出頭來,問他們到底要不要吃點東西墊肚子。

  他們倆都回絕了。

  「傑可,下午我接到一個電話。克萊德·茜斯柯叫價25000元來牽制陪審團;如果要無罪開釋的話,他索價50000塊。」

  傑可開始搖起頭來。

  「在你拒絕之前,先聽我說。他知道自己不能保證一個無罪開釋的判決,但他保證一定可以牽制住陪審團。這只要一票就夠了,這點你也很清楚。不過代價是25000塊,算是一大筆數目了,你知道這筆錢我是可以拿出來的,等我先把錢付清後,以後你再分幾年慢慢還給我。至於什麼時候可以還清,這我不管,要是你不還的話,我也無所謂。你也知道錢對我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去做的。」

  「這根本就是腐敗的行為。陸希恩。」

  「哦,我想你認為巴克利不腐敗嘍。為了贏得這件案子,說謊、欺詐、賄路、偷竊,他哪一樣沒搞過?他根本就不會去管什麼崇高的道德規範或是做人的原則,他也不在乎什麼高尚的價值觀。他唯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贏!現在,在這場他自導自演的遊戲當中,你剛好有一個痛宰他的大好機會。要是我的話,我不會錯過的,傑可。」

  「別再說了,陸希恩,求求你。」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兩人都未再開口交談。往下俯瞰而去,鎮上的燈光已漸漸隱退,整座市鎮已進入了夢鄉。暗夜中,奈斯比在遠處的鼾聲響亮而祥和。莎麗為他們斟上最後一杯酒後,向他們道聲晚安。

  「現在是最難熬的時刻,」陸希恩說道,「等著12位沒有法學素養的凡夫俗子來判定一個案子是非對錯。」

  「這種制度很可笑,不是嗎?」

  「是的,的確有點瘋狂,不過有時候它也挺管用的。在所有的案件中,陪審團幾乎有90%的判決是正確的。」

  「我覺得幸運之神並未特別眷顧我。不過,我仍等待奇跡出現。」

  「傑可,我的好老弟,奇跡會在明天出現的。」

  「明天?」

  「是啊。明天一早。」

  「能不能再說清楚點?」

  「明天中午以前,會有10000名憤怒的黑人民眾像螞蟻般湧進福特那,並且包圍住法院。或許人數更多也說不定。」

  「10000名?怎麼回事?」

  「他們會在法院前高喊『釋放卡爾·李,釋放卡爾·李」這是一種心理戰,目的是在造成一種聲勢,使陪審團不致隨便做出最後的判決,而且他們也想打破現有的成規及格局,讓白人瞧瞧黑人這股不可磨滅的力量,或許白人會嚇得躲起來。州長還會調派更多的軍隊駐防在此。」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因為這是我一手策劃的,傑可。」

  「你?」

  「聽著,傑可,在我律師生涯的高峰期,我認識州內15個郡裡的每一位黑人牧師,而且我也親自去過他們的教會。我和他們一起禱告、一起遊行,一起唱歌。他們源源不斷地向我提供委託人,而我也為他們贏得了自尊。在當時的密西西比州北部,我是全國有色人種促進會裡的唯一激進派白人律師,我所接手的種族歧視的訴訟案比華盛頓任何一家律師事務所接的還多。可以說,他們都是我的人,而我不過是打了幾個電話罷了。明天早上,他們會陸陸續續抵達這裡,中午前法庭周圍可能就會擠得水泄不通了。」

  「他們是從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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