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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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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把這種感覺向貝斯說過一次,但是貝斯並沒有特別感興趣。而且他們總共只談過兩次話,每次都沒有超過一小時。 卡爾·李注視著陪審團,同時滿腹狐疑地聽看這位專家的證詞。貝斯大談卡爾·李在越戰中的恐怖經驗,並且不時地用些精神病學的術語解釋越戰對卡爾·李的影響,貝斯的遣詞用字聽在那些外行人的耳裡,似乎極具說服力。在他的誇飾下。卡爾·李在午夜夢回時偶有的夢魔都成了終身無法擺脫的記憶。 「他能很隨興地談論這段經驗嗎?」 「並不儘然,」貝斯答道,然後他又費了許多的唇舌大談自己是如何從這個心緒複雜且精神狀況不穩定的退伍軍人口中挖出內心思想的艱難工作。卡爾·李自己並不記得他們之間曾聊過這麼多的事,不過他仍舊相當配合地擺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以便讓貝斯的證詞獲得印證。 一小時後,貝斯對越戰的言詞撻伐及其對卡爾·李心理所產生的衝擊皆已在完美無缺的表演下產生了極佳的效果。傑可決定繼續問下去。 「現在,貝斯醫生,」傑可說道一面搔著他的頭部,「除了越戰的經驗外,你認為還有哪些重大的事件使海林先生的精神狀況受到了影響?」 「沒有了,除了他女兒被強暴的那件事之外。」 「你曾經和卡爾·李談過那件強暴的事情嗎?」 「是的,在這三次的檢查過程中我們都聊到了這件事,而且聊了很久。」 「請你向陪審團解釋這件強暴事件對卡爾·李·海林的影響。」 貝斯摸著下巴。看起來十分困惑的模樣:「坦白說,畢更斯先生,要說起強暴事件對海林先生的影響可得花很長的時間才解釋得清楚。」 傑可默想片刻,似乎在分析最後這句話的意義:「好吧,那你可不可以言簡意賅地向陪審團描述一下呢?」 貝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試試看。」 最後,就在貝斯口若懸河之際,西斯柯不耐煩地看著卡爾·李,然後又借向巴克利,之後又望著前排的一名記者。當他的目光突然看見一位兩眼有神、蓄著鬍子的老人時,他的視線也就緊緊地盯在那裡。他想起那個老人曾經在一場民事審判中給了他8萬塊的現金。他們倆的目光正確無誤地交會在一起,同時兩個人也都發出了會心的笑容。 多少錢?陸希恩的眼睛裡寫著這樣的一句話。西斯柯重新回神聽著貝斯的證詞,但是幾秒鐘之後,他又瞪著陸希恩。 多少錢?陸希恩說道,他的嘴唇輕啟,但是並沒有發出聲音。 西斯柯移開視線,看著貝斯,心裡在盤算一個合理的價錢。他朝陸希恩的方向望過去,搔著鬍子,然後突然間就在瞪著貝斯的同時,伸出五隻手指頭捂在嘴上,假裝咳嗽的模樣。之後,他又乾咳了一聲,並且注視著那名專家。 500塊還是5000塊呢?陸希恩自問。由於他對西斯柯相當瞭解,他相信應該是5000塊,或是50000塊也說不定。事實上這並沒有差別,因為無論5000塊或50000塊陸希恩都會拿出手的。西斯柯到底值這個價錢。 10點半時,努斯已經將他的眼鏡擦了上百次了,而且也喝了十幾杯的咖啡。他那受到壓迫的膀胱,已經瀕臨洩洪的狀態了。 「休息半小時,我們11點繼續開庭。」他敲下法槌,然後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11點整,貝斯坐在證人席上,兩眼呆滯地看著陪審團。他面露微笑,或許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傻笑反而更貼切。他知道畫者就坐在前排的位子上,所以他也盡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更具有專業的形象。的確,他的神經此刻已獲得安頓。 「貝斯醫生,請問你對與刑事法有關的麥南坦法則熟悉嗎?」傑可問道。 「當然!」貝斯突然間以一種極具優越感的姿態回答這個問題。 「請說明麥南坦法則的要義。」 「麥南坦法則的要義很簡單,那就是在法律之前假設每個人皆為精神正常的個體。如果有任何被告欲以精神失常為由進行辯護,那麼必須有充分的證據顯示出被告在犯下罪行時,的確因為一種精神上的疾病,而他自己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的本質為何。或者是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模式,但卻不知道那是錯誤的。」 「請簡言之。」 「好的。也就是說,如果一名被告不能分辨是非對錯的話,則就法律層面而言,他即被認定為精神失常。」 傑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繼續發問:「現在,貝斯醫生。就你對這名被告的檢查結果而言,你對卡爾·李·海林在今年5月20號,也就是槍殺柯伯及威拉得當天的心理狀況有沒有什麼看法?」 「有的。」 「請說明你的看法。」 「依我之見,」貝斯慢悠悠地說道,「這名被告在他女兒被強暴之後即和現實世界完全脫節。當他在強暴事件發生不久之後見到女兒時,他根本認不出她來;而且當有人告訴他,他的女兒被人輪暴,痛毆而且幾乎被吊死時,卡爾·李的心承受著晴天霹靂般的痛擊。這的確是他極不願去面對的事,但是事情就這麼血淋淋地擺在他眼前,使他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的事實。 「他覺得他們這種人已經沒有資格活在世界上了。有一次他曾告訴我,當他看到那兩個小夥子出現在法庭時,他不明白為什麼警察還要保護這種人渣。他一直等著有位警察能掏出槍,把他們倆的腦袋給轟開花。過了幾天之後,沒有人動手殺死他們倆,所以他認為該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時候了。我的意思是,他覺得好像這個制度裡應該會有人出面嚴懲這兩個強暴他小女兒的敗類。 「我要說的是,畢更斯先生,卡爾·李在精神上已經離開了我們,到達另一個世界去了。他的腦子裡所裝的全是些不存在的幻想;他已經徹底地崩潰了。」 貝斯知道自己的這番話聽起來頗具有說服力。他現在正對著陪審團發表自己的看法。 「強暴事件發生之後,他在醫院裡對著他的女兒說話,然而他女兒由於傷勢過重,幾乎無法開口。她只說她看見父親在樹林裡跑著要去救她,但是轉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你們能想像出這些話對身為父親的人而言有多大的衝擊嗎?後來女兒又告訴他,她向他們要她的爹爹,可是那兩個人卻取笑她,說她是個沒爹的雜種。」 傑可停頓了一會兒,讓這些話在陪審團的心裡激起波瀾。他看看艾倫草擬的大綱,知道只剩下兩個問題了。 「現在,貝斯醫生,根據你對卡爾·李·海林的觀察,以及對他槍殺二人時的心理狀況之診斷,你對於卡爾·李·海林在當時是否具有分辨對錯的能力有沒有什麼看法?」 「有的。」 「請說出你的看法。」 「就他當時的心理狀況而言,他完全沒有分辨對錯的能力。」 「在同樣的情況下,你認為卡爾·李·海林是否有能力瞭解他自己行為的本質與意義?」 「我以身為一名精神病學專家的觀點而言,海林先生完全沒有能力瞭解自己行為的本質與意義。」 「謝謝你,醫生。沒有其他問題了。」 傑可整理著筆記薄,然後氣定神閑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他瞅了陸希恩一眼,看見他正在點頭微笑。稍後他又注視著陪審團,發現他們正在看著貝斯醫生,並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陪審席上一位名叫溫達·吳美克的年輕女子,帶著同情的眼光看著傑可,嘴角還牽引著一絲的笑意。這是自審判開始以來,他收到的第一個正面訊號。 「目前一切都還好,」卡爾·李耳語道。 傑可向他的委託人笑道:「你的精神問題還蠻嚴重的嘛,大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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