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九〇


  「哦,我的上帝啊!當時孩子們在什麼地方?」

  霍皮照實講了當時的情況,他是如何機智地將兩個特工支走,把他們領到辦公室。而在辦公室裡,他們把一樣東西亮到他面前:那盤錄音帶。

  這件事實在太糟了,他要加速前進,快點兒把它講完。

  米莉也開始啼哭,霍皮見了反倒覺得松了一口氣。也許她不會過分責怪他。不過,有些事他還得講。

  他開始講述克利斯特諾先生從華盛頓飛來,在碼頭上和他見面的情景。華盛頓有許多人,許多真正的好人,在關心比洛克西的這場官司。共和黨人以及他們那一檔子人。與刑事罪犯進行鬥爭的人。而且嗯,唔,他們談妥了一筆交易。

  米莉用手背擦去了股上的淚水,突然停止了哭泣:「可我還沒有拿定主意,要不要投票支持那些煙草公司呢?」她惶惑不安地說。

  霍皮也迅速擦乾了眼淚:「哦,這真是太棒啦,米莉!讓我去蹲5年大牢,這樣你就可以按你的良心投票啦。你給我醒醒吧,別做夢了!」

  「你這樣說太不公道了。」她說。她望著掛在流妝台後牆上的鏡子裡自己的模樣,不覺吃了一驚。

  「當然不公道。可是我關進去以後,無力償還貸款,銀行來封咱們家的門,那就公道嗎?到時候孩子們可怎麼辦哪,米莉?得為他們想想啊!3個在念大專,兩個才讀高中。他們將會受到何等的羞辱呀?三再說,今後他們又由誰來教育和照管?」霍皮當然有一定的優勢,這套臺詞事先他已排練過許多個小時。可憐的米莉此刻的感覺,就仿佛是被一輛公共汽車撞倒在地,思維緩慢,無法提出該提的問題。假如不是像現在這樣身陷絕境,霍皮看到她這副模樣,准會為她難過的。

  「我硬是無法相信啊。」她說。

  「我很抱歉,米莉。真的非常抱歉。我幹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這對你太不公平了。」他胳膊肘子壓在膝上,低著頭彎著腰,完完全全一隻鬥敗的公雞。

  「這對案子的當事人也太不公平了。」

  霍皮對那些當事人才管不了那麼多呢。但他沒有張口反擊。

  「這我知道,親愛的,這我是知道的。我是個十足的倒黴蛋。」

  她抓住他的手,使勁捏了捏。霍皮決定發出關鍵的一擊:「有件事我本不該告訴你。可是,在聯邦調查局特工走進咱們家的當兒,我確實想取出槍來,把這一切立刻痛痛快快地了結。」

  「開槍打他們?」

  「不,打我自己。朝腦袋上放一槍,讓腦漿四處奔流。」

  「哦,霍皮!」

  「我是非常認真的。在過去一周,這件事我反復想過許多遍。我是寧願扣動扳機,也不願讓自己的親人蒙受屈辱的呀。」

  「你別發傻了。」她說,又開始嚶嚶哭泣。

  費奇起初曾打算偽造匯款的單據,但在和華盛頓的造假專家通了兩次電話,發了兩次傳真後,又覺得這不太安全。她似乎對辦理匯款的一切大事小節全都了如指掌。荷屬安的列斯群島那家銀行的情況她究竟瞭解多少,雖然不太清楚但以她辦事的那種精確風格,她說不定會派一個人呆在那兒等著這筆匯款。何必冒此風險呢?

  在打了一連串的電話後,費奇在華盛頓找到了一位前財政部官員,此人據說精通資金迅速轉移過程中的一切訣竅,目前正開著一家金融諮詢公司。費奇通話時和他講了大致要求,用傳真機發去了聘書,接著又把馬莉的操作指令給他傳了一份複印件。她對自己正在幹的事心裡確確實實是完全有數,此人讀後評論說他還向費奇保證,這筆錢將萬無一失,至少在劃出的第一階段。新開的賬號屬￿費奇,她想染指也無可奈何。馬莉要求得到一份收到匯款的確認書,此人就此警告費奇說,決不能讓她看到開戶的賬號。無論是劃出匯款的這家銀行,還是收到匯款的加勒比海中的那家漢瓦,賬號都不能洩露。

  費奇和馬莉拍板成交時,基金裡還有650萬美元。星期五這一天,費奇給4大巨頭的總裁們一一打了電話,要他們每家立即匯200萬。事情緊迫,他沒有時間回答問題,有話以後再說。

  星期五下午5點15分,這筆多達1000萬美元的鉅款,離開了基金在紐約一家銀行開設的沒有開戶名稱的賬號,經過短短幾秒鐘,就在荷屬安的列斯群島的漢瓦銀行著了陸,而且銀行裡的人對它早就在翹首以待。新的賬號在款到後立即開設,但同樣是沒有戶名,只有號碼。漢瓦銀行立即用傳真將收到匯款的確認證發給了紐約那一家。

  馬莉在6點半打來了電話,她聽說匯款手續已經辦完,毫不驚奇她吩咐費奇抹去確認證上的賬號——費奇當然是正中下懷,樂不可支,然後在7點零5分,用傳真機發至陪審團居住的汽車旅館的前臺。

  「這有點兒過於冒險了吧?」費奇問。

  「你儘管照我說的辦,費奇。到時候尼可拉斯會站在傳真機邊上。那個辦事員認為他長得挺帥氣呢。」

  7點15分,馬莉又來了電話,告訴費奇道:尼可拉斯已收到確認證,而且那份確認證看來是貨真價實。她叫費奇第二天上午10點去她的辦公室,費奇欣然從命。

  這筆錢雖然並未換手,費奇依然得意洋洋,興高采烈。他叫上了喬斯,出了門不聲不響地信步向前走去;就他而言這樣的閒情逸致實屬少見。空氣清新,沁人肺腑。人行道上渺無人影。就在此時此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處所,有位陪審員手上正拿著一張上面印有1000萬美元的確認書。而這位陪審員,還有這整個的陪審團,全都已落到了他費奇的手掌之中。審訊已經結束,儘管在最後拿到裁決之前,他肯定依然會食不甘味寢不安枕,但就實際的目標而言,案子已經收場,而他又己打了一個勝仗。他從失敗的邊緣奪得了這次勝利,代價雖比以往昂貴,但戰利品的分量卻也是沒有哪一次能與之比擬。他將不得不面對詹克爾之流對這次行動所付費用發出的指責,但那也將只是一場形式而已。那些人總是嫌貴,這毫不足奇。他們是公司的總裁嘛。

  可能會讓他們付出的真正的代價,他們倒是隻字也不會提的。

  原告若是得到一張勝訴的裁決,他們將付出怎樣的代價呀?肯定不止1000萬。而且隨之而來的潮水般的訴訟,將使他們付出的費用無法計算。

  他有權享受一下這少有的愉快時光,但他的任務還遠遠沒有完成。他不能安心休息,他還必須弄清馬莉真正的而目。她從何處來?她是何動機?她是如何以及為何策劃了這一計謀?在她的歷史上有些東西費奇必須摸清,否則他就會整日提心吊膽,將來某一天當他發現了真正的馬莉,那麼這些問題也就隨之有了答案。在此之前,他那寶貴的裁決並不安全。

  走了4個街區,他又成了那個面帶溫色、怒氣衝衝、飽受煩惱折磨的原來的費奇。

  德裡克走進前廳,正當他把腦袋伸進一扇敞開的房門,一個青年婦女走上前來客客氣氣地問他有何貴幹。她手上捧著一疊文件,看樣兒很忙。這是週五之夜,時間已近8點。而這家法律事務所裡卻依然是擠滿忙忙碌碌的人們。

  他來到這兒是想找一位律師,他在法庭上見過的代表煙草公司的那幾位中間的任何一位,只要能關起門來和他談妥一筆交易就成。他來前作過一點準備,打聽到了凱布爾和他的幾位合夥人的姓名,然後就找到了這個地方,在外面坐在車裡等了2小時,一邊又把要說的臺詞排練了幾遍。他等自己完全鎮靜下來,才鼓足勇氣下車走進了事務所的大門。

  他一路上沒有看見有另一個黑人。

  律師是否都是壞蛋呢?既然羅爾願意給他現鈔,他想捲入本案的所有別的律師也一定會願意給他鈔票。他有點兒東西可以出賣,那邊兒又有富人願買。這種天賜良機,真是千載難逢哪。可是當這位女秘書走到他身邊,並且開始左顧右盼,四處張望,似乎想找個人來幫忙對付他時,他卻張口結舌,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克利夫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這種勾當很不合法;如果他過分貪心,可能就會被人逮住。一想到此,一陣恐懼突然像磚塊一樣從背後向他襲來。

  「哎,凱布爾先生在嗎?」他猶猶豫豫地問。

  「凱布爾先生?」她擰起雙眉問。

  「對,凱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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