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七二


  那艘60英尺長的遊艇,由船長西奧掌舵,航行在離岸50英里的海面上。晴空萬里,微風拂面,陪審員們放下釣絲,等著青魚上鉤。安琪·魏斯一輩子沒有坐過一次船,也不會游泳,離岸剛剛200碼,她就開始暈船。但在一個老水手的幫助下,喝了一瓶暈海靈,她居然很快恢復了正常,而且還打響了第一炮,釣上了一條小魚。莉基穿著短褲,亮出了曬得黑紅的兩條大腿,顯得特別動人。上校和船長一見如故,興趣相投,一轉眼兩人已並肩站在艦橋上,聊起了戰鬥故事和海軍的戰略戰術。

  兩名水手端出了豐盛的午餐鹽水蝦,油炸牡蠣三明治,蟹腳,外加一份熱氣騰騰的海鮮雜燴湯。啤酒猛喝,唯有莉基只飲礦泉水,她是滴酒不嘗。

  在陽光照射下,甲板上越來越熱。整個下午,啤酒一直喝個不停。釣魚的人時而發出一陣激動的歡呼,時而又沉悶無聲。這艘遊艇很大,可以找到不受干擾安安靜靜談心的地方。尼可拉斯和傑裡打定主意要和隆尼·謝弗痛痛快快地聊一聊,他們以前可還沒有交過心。

  隆尼有個叔父,曾經在一艘捕蝦船上幹過許多年。這條船後來在一次風暴中沉沒,船員無一生還。隆尼小時候曾和這個叔叔一起下海捕過蝦,但老實說,他對這種行當並不喜歡。實際上,還很蔑視。因而許多年來,一直沒有下海坐過船。儘管如此,與乘車去新奧爾良相比,他還是寧願坐船出來消消遣。

  喝下了4聽啤酒,才掃清外圍,讓隆尼的舌頭變得靈活起來。

  他們爬進頂層的一個小間,把四面窗戶統統敞開在下面的主甲板上,莉基和安琪正在看水手們開膛剖肚,把釣到的魚兒洗淨。

  「不知道被告方面還要傳喚幾個專家作證呢!」尼可拉斯話題一轉,幾乎是又怨又恨地說。傑裡閉著眼睛赤腳躺在一張塑料行軍床上,手裡拿著一瓶冰啤酒。

  「就我而言,他們根本無需再找什麼人來作證。」隆尼凝視著下面的海水說。

  「你已經受夠了,啊?」尼可拉斯問。

  「真他媽的荒唐!抽煙抽了35年,死了還不是活該!可還要討個幾百萬,留給寡婦作遺產!」

  「瞧,我說的不錯吧,」傑裡說,他懶得睜開閉著的雙眼。

  「你說什麼?」隆尼問。

  「傑裡和我估計你傾向于被告一方。」尼可拉斯解釋道,「不過,我們的估計也不一定正確,因為你一向沉默寡言」

  「那麼你呢?」隆尼問。

  「我?我還沒有肯定的看法呢。傑裡倒是傾向被告,對吧,傑裡?」

  「我沒有跟誰討論過這件案子。我沒有跟誰有過不合法的接觸。我沒有受過誰的賄賂。我是哈金法官可以感到自豪的一位陪審員。」

  「他是傾向于被告的,」尼可拉斯對隆尼說,「因為他尼古丁已經上癮,無法戒掉這一惡習。可他還自認為什麼時候想戒就能戒呢。他是戒不掉的,因為他意志薄弱。不過,他還是想成為赫雷拉上校那樣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有誰不想呢?」隆尼說。

  「傑裡認為自己如果真想戒煙就一定能戒成,儘管他自己戒不了,別人卻應該可以戒成。所以他覺得,雅各布·伍德得癌症之前,早就應該戒煙。」

  「你的話大體正確,」傑裡說,「不過你說我意志薄弱,我可是不能同意。」

  「你說得很有道理,」隆尼說,「你自己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一定的看法呢?」

  「嘿,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證詞還沒有全部聽完吧。對!是這個原因。法律上不是說,在出示全部證據之前,我們不該先得出結論嘛,我這樣說,你們二位可別見怪。」

  「誰會怪你呀?」傑裡說,「不過,現在該輪到你去拿酒啦。」尼可拉斯一飲而盡,下了狹窄的艦梯,朝主甲板上的冷藏艙走去。

  「你放心」傑裡說,「投票的時候,他准和我們站在一邊。」

  遊艇在5點過幾分回到了港口.那幾位心情舒暢的漁人,搖搖晃晃地下船走到碼頭上,擺好姿勢,和西奧船長以及俘獲的勝利紀念品一起照相。最大的捕獲物是一條90磅重的鯊魚,它上了莉基的鉤,由一個水手拖上了岸。兩名法警集合好隊伍,領著他們走出碼頭。釣到的那些大魚小蝦,在旅館裡顯然派不上用場,被他們甩在身後。

  載著幾個陪審員去新奧爾良採購的那輛大巴,1小時後也安全返回。和遊艇到達時一樣,它也受到嚴密監視,一切情況全都作了記錄,報告給費奇,但究竟出於何種目的,則是誰也不得而知。這是費奇的指示。他要瞭解情況,而他們總得幹點兒事。這一天過得很慢,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那兒乾等,等待陪審員們返回。

  費奇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在場的只有一個斯旺森,大半個下午他都在打電話。馬莉所說的那幾個「木頭疙瘩」已經撤回,他們的工作正由費奇派去的專業偵探接替。這些偵探同樣來自畢士大的那個保安公司,從前不是在聯邦調查局當特工,就是在中央情報局做間諜。查清一個年輕婦女的歷史,取得滿意的結果,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1小時後,斯旺森將飛赴堪薩斯城,去監管那兒的一切。

  但調查決不能再讓馬莉發現。費奇此刻正處於進退兩難的困境:他既要拉住馬莉,又必須瞭解她的過去。有兩個因素使他不得不繼續對她刨根問底。首先,她要他停止調查時顯得那樣認真,那樣迫切,她的歷史上一定有什麼至關重要的秘密。其次她的手段如此高明,居然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跡。

  馬莉在堪薩斯的勞倫斯住了3年後,於4年前離開了該市。在到達勞倫斯之前,她用的名字並不是克萊爾·克裡門特;在離開之後,肯定也不是。在勞倫斯生活期間,她遇到並且網羅了傑夫·考爾,而這位傑夫就是現在的尼可拉斯·伊斯特爾。只有老天才知道,這傢伙此刻正在陪審團內部玩著什麼鬼把戲!

  安琪·魏斯正熱戀著德裡克·梅普爾斯,並且準備嫁給他。德裡克年方二十有四,身材高大魁偉,無論是職業還是婚姻,目前都處於新舊交替、生未死之間。他在公可遭受兼併時丟掉了銷售汽車電話的那份工作,與此同時他和中學時代的情人、後來的第一任太太的關係又在不斷惡化,目前正處於休妻的中途。他們有兩個孩子,他的妻子和她的律師要他每月支付600美元撫養費,他和他的律師則在他們面前把失業的大旗舞得嘩嘩響。談判已進入僵局,最後簽署一紙離婚協議目前還是遙遙無期。

  可是安琪已懷孕兩個月。但除了德裡克,她還沒有告訴別的人。

  德裡克的哥哥馬維斯,曾經當過代理治安官,目前擔任業餘牧師,在社區裡十分活躍。一個名叫克利夫的人,某一天找到了馬維斯,說是想見見德裡克。馬維斯便為他們牽了線,由於沒有更為合適的名稱,人們只好把克利夫幹的活兒叫做跑腿。他為溫德爾·羅爾跑腿。他的任務是打聽到證據確鑿前景無限或死或傷的案子,並且確保當事人把它委託給羅爾事務所。跑腿人人會跑,巧妙則各有不同。克利夫當然是個傑出的跑腿,因為羅爾只要最好的,克利夫不傑出,他是肯定不會收下的。和所有優秀的跑腿一樣,克利夫只在陰暗角落裡活動,因為儘管任何一件像模像樣的車禍,引來的跑腿都要大大多於急救人員,但到處搜羅客戶在技術上仍舊是與職業道德相違。實際上克利夫在名片上給自己掛的頭銜是「調查員」。

  克利失還為羅爾遞文件,送傳票,調查證人和潛在的陪審員。以及偵察別的律師。凡是跑腿不跑的時候通常幹的那些活,他都來者不拒,樂意奉獻。他從羅爾那裡領取一份工資,搞到特別肥的案子時,羅爾還用現鈔給他發獎金。

  在一家小酒店裡,他和德裡克邊飲邊談。過了不大一會兒,他就意識到這個小夥子財政上有點問題。他於是便把話題轉向安琪·魏斯,打聽有沒有誰已經捷足先登。

  沒有,德裡克答道,還沒有誰找他談過這件煙草案。德裡克這時和兄長住在一起,狀況不妙,還要時時刻刻躲避老婆的那個貪財律師。

  好極了,克利夫說,因為有幾位律師聘請他擔任了諮詢顧問,而這個案子,嗯,又是非常重要的。他又要了1聽啤酒,對這件案子如何如何重要,大吹了一番。

  德裡克很聰明,在社區大學念過1年,又迫切想要撈點外快,當然是立即心領神會。

  「你幹嗎不直截了當點?」他問。

  克利夫非常樂意轉入正題:「我的委託人願意花錢買點兒影響力。全付現鈔,不留一點痕跡。」

  「影響力?」德裡克重夏了一遍,接著喝了一小口。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克利夫立刻提出了條件。

  「5000塊現鈔,」他四面看了看,壓低嗓門說,「現在先給你一半,案子結束再給一半。」

  德裡克又喝了一口,笑得更歡:「要我幹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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