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七三


  「你去看安琪的時候。和她談一談。一定要讓她明白這件案子對原告的重要性。但千萬別提錢的事,也不要提到我和我們的會談。現在不要提。要提也要等以後。」

  「為什麼?」

  「這不合法,難道你還不明白?法官要是發現,你我都得進監牢的嘛。明白了嗎?」

  「嗯。」

  「你必須明白,幹這種事是有危險的。如果不想幹,你現在就可以說清楚。」

  「l萬美元」

  「什麼?」

  「給我1萬。現在給5千,案子結束再給5千。」

  克利夫不屑地哼了一聲。德裡克這個傻瓜,他不瞭解風險有多大呀!

  「好吧,1萬就1萬。」

  「我什麼時候可以到手?」

  「明天。」他們每人要了1份三明治,又嘮了1小時,談著案子、裁決以及如何說服安琪·魏斯。

  讓D·馬丁·詹克爾不碰他心愛的伏特加這一繁重的任務,落到了凱布爾肩上。詹克爾將在週三上午出庭作證,為了週二之夜能否飲酒,他和費奇之間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吵。費奇這位從前的酒鬼,指責詹克爾酗酒成癮。而詹克爾則破口大駡,詛咒費奇目中無人,居然敢對他——派恩克斯公司的總裁、全美500家大公司之一的總裁指手畫腳,規定他是否可以喝酒、何時可以喝酒、可以喝多少酒。

  凱布爾是被費奇拖進這場爭吵的。凱布爾堅決要求詹克爾通宵呆在他的辦公室裡,準備次日的證詞。他們把作證的內容彩排了一次,接著又進行了漫長的模擬盤詰。詹克爾表現良好,沒有任何異常。凱布爾於是打發他和幾位陪審員諮詢專家一起,觀看事先錄製的證詞錄像。

  當他在10點以後被送回下榻的旅館時,他發現小酒吧裡的酒瓶已全被費奇撤走,裡面只剩下軟飲料和果汁。他一邊咒駡一邊走向一隻小小的手提箱。他在箱裡用小皮包藏了一瓶酒。但酒已不翼而飛。費奇也已經把它拿走啦。

  淩晨1點,尼可拉斯悄悄開了房門,探頭朝外張望。走廊裡已不見法警的影子,他顯然正在自己房間裡呼呼大睡。

  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馬莉正在等著他。他們擁抱親吻,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上床。她打電話時已經暗示出了點兒麻煩,如今相見,立即從清晨接到的呂蓓卡由勞倫斯打來的電話開始,匆匆敘述這整個的故事。尼可拉斯聽得非常仔細。

  和一般年輕的情人不同,他們之間很少流露青年特有的那些熱烈的感情。有時偶然流露,那也幾乎總是來自尼可拉斯。他有時會發點兒小脾氣,而她卻總是平心靜氣。這倒不是說馬莉是個冷冰冰的人,她只是精於算計而已。他從未見她哭過,唯一的例外是看完一場他討厭的電影后她曾流過淚。他們之間也從未發生過激烈的爭吵,即使偶爾拌拌嘴,在她的訓斥之後,他也會馬上把火熄滅。

  她討厭浪費感情,決不會吸起嘴巴生悶氣,也從不嘰嘰咕咕埋怨個不停。他若是有這種表現,她會立刻叫他打住。

  她向他複述了和呂蓓卡通話的內容,又把和費奇見面時雙方的每一句話重說了一遍。

  他們的過去已有一部分被人發現,這使他倆頗為震驚。他們知道這一定是費奇做的手腳,但不知道他對他們的歷史已有多深的掌握。他們明白,人們要想搞清克萊爾·克裡門特的來龍去脈,首先必須搞清傑夫·考爾的來頭。傑夫的背景即使暴露,對他們的計劃也無大礙,但克萊爾的過去卻決不能被人發現,否則他們還不如現在就溜之大吉。

  他們無計可施,只好聽其自然。

  德裡克從開著的窗戶鑽進安琪房間。打從星期天以來,他們已48小時沒有見過面,而他已經是迫不及待,無法再等到明天,因為他瘋狂地愛著她,坐立不安地想著她,必須立刻把她緊緊地抱著。

  她一眼就看出,他已喝得醉蘸蘸。他們立刻上床,一聲不響地享受著這未經批准的「私人會晤」帶來的歡樂。

  雲雨過後,德裡克翻身下馬,立即睡得像死豬一般。

  一覺醒來,天已黎明,房間裡有個男人,違反了法官的規定,安琪當然是驚恐萬分,可德裡克卻處之泰然。他可以等他們去法庭之後再悄悄溜走嘛,他說。這並不能使安琪神經放鬆,她在洗手間裡沖澡沖了半天。

  德裡克在接受了克利夫的計劃後,又把它大大改進了一番,和克利夫分手後,他買了半打啤酒,沿著海岸開車兜了幾小時,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琢磨。克利夫在幾杯下肚後,曾經漏出了一句話:原告的律師們想從這個案子裡撈個幾千萬,而在12名陪審員中只要拿到9票,就可以獲得對原告有利的裁決。因而德裡克斷定,安琪的那一票的價格,遠遠超過1萬美元。

  1萬美元在當時聽起來倒是一筆大數目,可是,既然他們願意出1萬,而且答應得又那麼痛快,加點壓力他們肯定可以出更多。他越是這樣想,她的那張票就越值錢。現在已經值5萬,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價格還在往上升。

  百分比這一概念讓德裡克著了迷。假如這個裁決值到,比如說,1千萬?百分之一,小小的百分之一總不為過吧?百分之一就會有10萬美元啦。要是裁決值2千萬呢?2千萬美元,老天哪!跟克利夫建議按一定的百分比支付現金,這筆交易豈不更妙?那樣的話,德裡克就會有了積極性,他的女朋友當然也會隨之有了積極性,在審議案子時迫使陪審團通過一項給原告巨額賠償的裁決,他們就會積極地投入這場遊戲嘍。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呀!

  安琪披著浴袍走出洗手間,點著了一支香煙。

  星期三上午,派恩克斯為捍衛自己的聲譽而作的法庭辯護,一開始就陷入困境。這不是它的過錯。一位名叫瓦爾特·巴克的分析家,在金融週刊《莫臥兒》上發表了一篇大作,聲稱願以2:1的賠率與人打賭:比洛克西的陪審團肯定會作出對派恩克斯公司不利的裁決,給原告一大筆賠款。巴克並非等閒之輩。律師出身的他,已在華爾街掙得了令人敬畏的名聲,被公認為是個對影響商業的訴訟進行觀察和分析的大專家。他擅長對訴訟、上訴和庭外調解追蹤,並且預測案子的結果。他作出的預測通常都是十不離九,這一行當使他迅速致了富。他的讀者面廣量大,因而他作出的對派恩克斯不利的預測使股市大為震動。這家公司的股票以76元開市,迅速下挫至73,早市剛過一半,價格已跌到71.5。這一天法庭上的聽眾也比平時多。華爾街派來的那幫毛頭小夥子全都出了場,人手一份《莫臥兒》。1小時前吃早飯時,他們還異口同聲地說,派恩克斯已經頂住了原告證人的進攻,肯定能有一個好的結果。如今卻突然轉了向,對巴克的預測齊聲附和。巴克上周在法庭上旁聽了整整一周,一人獨自坐在最後一排,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東西,是他們忽視了的呢?

  陪審員們于9點準時魚貫入場。哈金法官向他們熱情致意,其熱烈的程度,就好像他們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他又就出海釣魚開了幾句玩笑,接著就是那一大串「你受到過騷擾嗎?」的老生常談。最後,他向陪審員們保證,一定加快結束審問的過程。

  詹克爾走上證人席,和被告律師開始一問一答。由於昨夜沒有喝過酒,他此刻精神抖擻,思維敏捷,而且滿面春風,似乎很樂意有此機會,捍衛他那煙草公司美好的聲譽。他和凱布爾演著雙簧,口齒伶俐,一頓也沒頓。

  坐在聽眾席第2排的是D·Y·湯頓,來自華爾街總部的那位黑人律師。他曾在夏洛特和隆尼會過面。他一邊聽詹克爾作證,一邊用眼睛瞅著隆尼,而且沒有多久,就引起了隆尼的注意。隆尼看見他以後,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第三次朝他瞧時,更是點頭咧嘴,微微笑了笑。這當然應該。湯頓是個重要人物,老遠跑來比洛克西,還不是因為今天是個重要日子,被告開始作證,叫他隆尼凝神細聽,並且對證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堅信不疑嗎?他隆尼當然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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