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四九


  「她不喜歡。她臨死前還要我戒煙。凱布爾先生,你希望聽到的就是這句話嗎?」

  「假如是事實的話。」

  「哦,這絕對是事實,凱布爾先生。我在她去世前一天,向她保證一定戒煙。而我也確實戒了,雖然這一過程拖了足足3年。因為我上了鉤了,這你是很清楚的,凱布爾先生,像我姐姐一樣上了鉤了。生產那些殺害了我姐姐的捲煙的公司,故意使香煙中尼古丁的含量一直保侍在高水平上。這些捲煙本來也是可能將我殺死的呀。」

  「喂——」

  「你別打斷我,凱布爾先生,尼古丁本身並非致癌物質,這你很清楚。它只是一種毒品。這種毒品使人上癮,從而讓致癌物質在某一天可以乘虛而入。香煙天生有害,其原因就在於此。」

  凱布爾鎮靜自若地望著他:「你講完了嗎?」

  「我準備回答你下面的問題。但是,你別再打斷我。」

  「一定。而且我向你道歉。現在我請問你,你是於何時開始相信香煙天生就有害的呢?」

  「我說不出準確的時間。這早就是人所共知的了。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誰都知道香煙天生有害,這無需天才。但我還是願意這樣回答你:我開始相信這一點,是在70年代初期某個時候。在我完成了我的研究項目以後,在我姐姐去世以後,在我看到那份無恥的備忘錄之前不久。」

  「1973年?」

  「1973年左右。」

  「派恩克斯和你的聘用關係是何時中止的?哪一年?」

  「1982年。」

  「如此說來,你儘管認為該公司的產品天生就有害,你仍繼續為之工作?」

  「是的。」

  「1982年你的年薪是多少?』

  「9萬美元。」

  凱布爾停了一下,他走回被告律師席,從一位助手手裡接過一本拍紙簿,瞧了一會兒,一邊咬著一根眼鏡柄。他隨後又回到麥克風前,詢問克裡格勒1982年起訴派恩克斯公司的原因。克裡格勒一時摸不透他的用意,惶惑地望著羅爾和密爾頓,用目光向他們求援。凱布爾對導致這起訟案的一系列事件的細枝末節緊追不捨,而案子本身又極為複雜,涉及許多個人隱私,因而進展很慢,近於停頓。

  羅爾表示反對。密爾頓表示反對。凱布爾則裝模作樣,似乎無法理解他們怎麼居然會表示反對。雙方律師湊到哈金法官面前,低聲爭論,而克裡格勒則巴不得快點走下這個證人席。凱布爾對克裡格勒在派恩克斯公司最後10年的工作表現,發動了連續不停的攻擊。他可能要傳喚其他證人出庭,反駁克裡格勒、這便是他作出的強烈的暗示。

  他的這一手法差點兒獲得成功。被告律師無法駁倒克裡格勒證詞中對己不利的因素,他們便改變策略,在陪審團面前散佈煙幕。如果不能把證人當場搞臭,那就用雞毛蒜皮的細節纏得他魂不守舍,心煩意亂。

  但年輕的尼可拉斯向陪審團揭露了被告的伎倆。他念過兩年法學院,願意在下午邊喝咖啡邊休息時用自己的經驗提醒陪審團的諸位同事。他不顧霍爾曼的反對,大聲道出了自己的憤慨,指責凱布爾使用障眼法企圖把陪審團的看法搞亂。

  「他把我們都當成傻瓜啦。」他憤憤不平地說。

  從比洛克西發瘋一般接二連三打到紐約的電話,在證券市場立刻引起了強烈反響。派恩克斯公司股票價格,在週二收市時已降到75.5,幾乎下挫了4個百分點。而且,由於法庭上發生的那些戲劇性事件,拋盤數量特別巨大。

  以前在審理煙草官司的過程中,一些公司原先的雇員也曾就噴灑在煙草上的殺蟲劑提供過證詞,而專家們則據此把殺蟲劑說成與癌症有關,但這種說法並未打動陪審團。有次開庭,一個公司的前雇員曾經說出這樣一個秘密:他的老闆曾想用十來歲的青少年做廣告,讓這些長著十全十美下巴和十全十美牙齒、天真無邪的英俊少年,一邊吸著香煙一邊顯出無窮的歡樂。這同一個老闆,還想用4批年齡近二十歲的小夥子打廣告,讓他們扮成牛仔和貨車司機,嘴裡叼著根捲煙,在認真嚴肅地各幹各的活。

  但是,這些案子中的陪審團,都沒有作出對原告有利的裁決。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位前雇員對原來老闆的打擊,像勞倫斯·克裡格勒這樣沉重。30年代那份無恥的備忘錄,雖然已有不少人見過,但從未在訴訟中提出。他對陪審團所作的口頭描述與原告律師拿到了正本,效果幾乎完全相同。哈金法官同意他在庭上描述備忘錄,這件事將在一審後上訴時成為爭論的焦點,不管是誰在一審中獲得勝訴。

  克裡格勒由羅爾手下的安全人員迅速護送離開了比洛克西,作證結束後1小時,他已登上一架私人飛機,返回佛羅里達。被迫離開派恩克斯公司後,他想與煙草官司中的原告律師接觸,曾經想過多次,但以前一直鼓不起勇氣。

  為了打發掉他,派恩克斯曾在庭外付給他30萬美元。這家公司曾要求他作出保證,決不在雅各布·伍德這一類案子中作證,但遭到了他的拒絕,而他一表示拒絕,就立即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們說他們要一刀宰了他。他們對他威脅的次數並不很多,但斷斷續續長達多年,而且發出威脅的,總是陌生人的聲音,威脅也總是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光臨。克裡格勒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他寫了一本書,對公司進行揭露,這本書據他說將在他萬一非正常死亡後出版,目前由墨爾本海灘的一位律師保管。這位律師是他的朋友,正是這位朋友安排了他和羅爾的第一次會晤,律師還和聯邦調查局通了氣,萬一克裡格勒先生出了什麼事,他們可以心中有數。

  米莉·杜勃雷的丈夫霍皮,在比洛克西開了一家房地產經紀公司。他不是那種進取心很強的人,房源不足,客戶不多,公司辦得半死不活。但對僅有的一點兒業務,他還是認真從事,決不敢有半點馬虎。公司前廳的一面牆上掛著一塊軟木板,上面用圖釘釘了幾幅房屋的照片,那就是他目前手頭的房源,主要是一些低矮的磚房和年久失修的兩層樓公寓。

  開辦賭場的狂熱,吸引了一批喜歡趕浪頭的房地產商來到灣區。他們膽大無畏,不惜借貸重金從事房產開發。但霍皮和那些地產業的小夥計們卻是安全第一。他們又一次受到排擠,只好在已經熟悉得過頭的原有地盤裡折騰,為新婚的年輕夫婦搞一些小小的鴛鴦樓,為窮途潦倒的人修修補補,為那些沒有資格向銀行貸款的人提供定向修建的次貨。

  但霍皮能按時支付賬單,維持老婆米莉和5個孩子的生活。3個孩子目前在念專科,另外兩個讀高中。他的手下有六七個兼職的推銷員,大多是灰心喪氣的失敗者,和他一樣害怕欠債,也和他一樣性格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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