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四四


  會晤持續了1小時。哈金法官要求陪審團作出不再罷工的保證,但伊斯特爾未予置理。

  陪審團第二次罷工的消息傳來,派恩克斯公司的股票價格一開盤便下挫了兩個百分點。據在法庭現場坐鎮的一位金融分析家發回的報告,這次罷工的起因,是陪審員們對被告方面在前天採取的某些措施作出的負面反應,至於措施和反應的具體情況,目前都還個得而知。在比洛克西的另一位分析家隨後又傳來一個消息,說是陪審團究竟為何罷工,法院裡還無一人知曉。這條消息起到了一定的澄清的作用,於是派恩克斯的股價在降了半個百分點後,在早市上又掉頭慢慢回升。

  捲煙中的焦油導致癌症。至少用白鼠進行實驗室試驗時結果是如此。詹姆士·尤考博士在過去15年中,一直和老鼠打交道,不僅本人親自作過許多試驗,而且對世界各地研究人員的成果作過廣泛的鑽研。在他看來至少有6項重大研究的結論,把吸煙與肺癌聯繫起來。

  他極其詳盡地向陪審團作了解釋,他和手下是如何將香煙的冷凝液——通常簡稱為焦油,直接搽在將近100萬隻老鼠的皮膚上。在他出示的大幅彩色照片上,那些幸運的老鼠身上只有一絲焦油的痕跡,而別的老鼠則好像是著了一層顏色。他的結論在人們意料之中:焦油顏色越重。皮膚癌發展越快。要把老鼠的皮膚癌與人的肺癌聯繫起來,自然是得走一大段路程。

  在羅爾大律師的引導之下,尤考博士馬不停蹄,一路兼程向前趕。在醫學研究的歷史長河中,已有無數的實驗結果,最終證明完全可以適用於人類。例外的情況極其罕見。雖然老鼠與人的生活環境截然不同,但一些動物實驗的結果與人類在流行病方面的發現完全一致。

  尤考作證時,能到場的陪審員諮詢顧問均已來到法庭。令人噁心的老鼠是一回事,白兔和短腿小獵犬又是另一回事。它們是可以抱在懷裡的寵物呀。

  尤考的第二個研究,是用類似的方法將焦油抹在免子皮膚上,其結果也幾乎完全相同。他的最後一個試驗對象是30只小獵犬,他教會它們通過氣管吸煙。吸煙最凶的小獵犬,每天吸煙最後多達9支,相當於一個體重150磅的人每天吸40根。在連續吸煙875天后,這些獵犬肺部都長了擴散性的腫瘤,嚴重受損。尤考之所以用狗作這一實驗,是因為它們對香煙的反應與人完全相同。

  然而尤考博士並未向陪審團敘述他的免子和他的小獵犬。任何一個未經訓練的外行,只要看一看米莉·杜勃雷的面孔,也能發現她為那些小老鼠感到多麼心疼,而對殺害它們的尤考又是多麼怨多麼恨。在雪爾薇亞·泰勒·塔特姆和安琪·魏斯的臉上,也有明顯不悅的跡象。格拉迪斯·卡德太太和菲利浦·薩維爾表現出輕微的反感。別的陪審員則無動於衷。

  羅爾一夥在午飯時作出決定:對詹姆士·尤考的證詞,立即加以腰斬。

  13天前在法庭門口從馬莉手上接過紙條,接著就送給費奇的那位法警名叫江珀。他在吃午飯的當兒,有人走到跟前塞給他5000美元現鈔,叫他以腹痛或者瀉肚或者隨便什麼理由請個病假,穿上便衣和潘一起去一趟新奧爾良。時間僅是短短的一夜,吃喝玩樂對方全包。江珀如果有意,還可以為他叫一名應召女郎。潘只要他輕輕鬆松地陪伴幾個鐘頭,而他則需要金錢。

  他們開著一輛租來的小麵包在12點30分左右離開比洛克西,兩小時後便駛抵新奧爾良。江珀在途中已被潘說服,準備暫時脫下制服,為阿靈頓西部合夥人公司幹上半年。潘答應給他2萬5幹美元,這比他目前一年的薪水還要多9000。

  他們住進了聖裡吉斯酒店,一人一個單間,中間隔著費奇的房間。費奇使足力氣只搞到了4個房間,霍利住在樓下,杜巴茲、喬·波依和丹特不得不住在相距4個街區的森納斯塔王家飯店。第一個走進酒吧爬上高腳凳的便是江珀,坐在那兒他可以監視酒店的大門。

  他們開始守候。暮色漸漸降臨,依然不見她的蹤影,但無人感到驚詫。江珀活動了4次腿腳,他對這種鬼鬼祟祟的活兒很快就感到慶倦。

  費奇在7點差幾分出了房間,乘電梯到了屋頂。他預訂的桌子在一個角落上,整個的法國區盡收眼底。霍利和杜巴茲坐在10英尺外的一張桌子旁,衣著豪華,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丹特和一位穿黑色迷你裙的三陪女坐在另一張桌子旁。喬·波依將負責照相。

  她在7點30分,不知從哪兒突然鑽了出來。監視酒店大門的江珀和潘,在大堂附近都沒有發現她。她就那樣跨進屋頂酒吧的法國門。眼睛一眨,人已站到費奇的面前。

  費奇後來猜測說,她可能跟他們一樣,用假名在酒店裡要了一個房間,然後從樓梯走上屋頂。她隨隨便便地穿著夾克和便褲,但人長得很俊,烏黑的短髮,褐色的眼睛,堅毅有力臉頰,一層薄薄的脂粉,使她顯得更加俏麗。

  他估計她的年齡在28到32歲之間。費奇還沒有來得及請她坐下,她已閃電般地坐在他的對面,背朝著其他桌上的客人。

  「見到你非常愉快,」費奇輕聲說,一邊用目光四面掃了掃,看看有沒有人在偷聽。

  「是的,確實很愉快。」她的手肘擱在桌上,支撐著前傾的身子。動作迅速的男招待出現在他們面前,問她是否想喝一杯。不,她不想費奇早已用重金買通了這位侍者,叫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手指接觸過的杯盤餐具煙灰缸全都拿走保存起來,但她沒有給他下手的機會。

  「你餓了吧?」費奇喝著礦泉水問。

  「不餓。我馬上就得走。」

  「為什麼?」

  「因為我坐的時間越久,你的手下拍的照片就會越多。」

  「我可是一個人來的呀。」

  「你當然是一個人來的嘍,喜歡那雙紅色短襪嗎?」爵士樂隊開始演奏,但她只當沒有聽見,眼睛一直盯著費奇。

  費奇轉過頭去,用鼻子輕蔑地哼了一聲。他此刻仍舊難以相信。他正在與之交談的是一位陪審員的情人。他以前與陪審員們曾有過間接的接觸,而且還以不同的形式接觸過好幾次,然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面對面,這樣的接近。

  而且是她自已找上門來的!

  「他來自何處?」費奇問。

  「這難道有什麼關係嗎?他反正如今是在比洛克西。」

  「是你丈夫?」

  「不!」

  「男朋友?」

  「你問得太多啦。」

  「是你讓我想到了太多的問題的。小姐。而且,你肯定還希望我發問呢。」

  「他是我的一個熟人。」

  「他何時開始使用尼可拉斯·伊斯特爾這個名字?」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是法律認可的名字呀。他是密西西比州合法的居民,一個登記過的選民。假如他想的話,每個月換個名字也行嘛。」

  她的雙手一直托著下巴。他明白她決不會大意地留下指紋。

  「那麼你呢?」他問道。

  「我?」

  「是啊,你並沒有在密西西比參加選民登記。」

  「你怎麼知道?」

  「我們查過。當然,假定你的真名確實是叫馬莉,而且沒有拼錯的話」

  「你的假定也太多啦。」

  「這是我的工作嘛。你是灣區人嗎?」

  「不。」

  在兩盆塑料盆景形成的夾縫裡,喬·波依已經俯伏了一段時間,拍了她6張側面照。要在正面把她的面部全部拍下,那就得在比運河水面高18層樓的磚木樓梯頂上走鋼絲。他只好呆在那兩盆人造綠色植物之間,希望在她離開這兒時,能有較好的機會。

  費奇咀嚼著杯中的冰塊:「那麼我們來此目的何在?」他問道。

  「有了第一次會面,就會有第二次呀。」

  「這樣的會面將把我們領向何方呢?」

  「領向陪審團的裁決。」

  『需要一筆酬金唉。這我敢肯定。」

  「在這件事上,酬金的意義可是微不足道的。你在錄音嗎?」她完全明自費奇正在把這場談話錄得一字不漏。

  「我怎麼會嘛!」

  他就是通宵聽這盤錄音帶,跟她也絲毫無關。與誰共同欣賞這盤錄音,對他也毫無裨益。他的包袱太重,不可能去找警方或法院投訴。而那也和他一貫的作風相背。他從未想過要用錄音帶對她進行敲詐,而她對此也很清楚。

  他想拍多少照片就讓他拍吧。他和他在酒店裡撒下的那幫壞蛋想盯梢就讓他們盯梢,想監視就讓他們監視,想偷聽就讓他們偷聽。她要再和他們玩一會兒貓捉老鼠的遊戲,欲擒故縱,伺機出擊。

  他們可以從老闆那裡討到幾個辛苦錢,但從她身上將一無所獲。

  「費奇。咱們現在別錢不錢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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