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四〇


  「我們是恐怖分子嗎?」尼可拉斯義憤填膺地大聲嚷道,「他把我們當成什麼人啦?我們會把武器偷運進來?還是會把毒品夾帶進來!米莉拿了一個糖納子,對尼可拉斯感激不己,感謝他保護了她的隱私。箱子裡有些東西,她實在不願,嗯,實在不願讓威列斯這樣的人或者其他任何人碰碰摸摸。

  「出去,」尼可拉斯指著露·戴爾和威列斯吼道。他們又退回到走廊上。

  到了8點45分,12個陪審員己全部到齊,休息室裡擠滿了尼可拉斯從法警眼皮底下搶救出來的行李。每個陪審員帶著箱包來到時,他都曾怒氣衝天暴跳如雷表演一番。陪審員們的火氣也越煽越旺,個個摩拳擦掌,隨時準備與當局攤牌,9點整,露·戴爾在門上敲了幾下,接著就轉動把手,想開門進入休息室,休息室的門從裡面鎖住了。

  她又敲了敲。

  房間裡除了尼可拉斯,誰也沒有動彈。他走到門邊問道:「誰?」

  「露·戴爾。時間到了。法官在等你們呢。」

  「告訴法官,讓他見鬼去吧!」

  露·戴爾轉身瞧瞧威列斯,威列斯正瞪著兩隻眼睛,伸手去摸他那把生了鏽的左輪手槍。尼可拉斯粗暴的回答,連有些氣得冒火的陪審員也大感震驚,但並未影響他們團結一致共同對敵的決心。

  「你剛才說什麼?」露·戴爾大聲問。

  只聽見哢嗒聲,把手轉動,尼可拉斯跨出休息室,踏進走廊,順手關上門:「去告訴法官,我們一步也不會走出休息室,」他憤怒地盯著露·戴爾和她額上那肮髒的灰色劉海說。

  「不准你胡來,」威列斯拼命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架勢說。可是他那架勢點也不兇狠,而倒是有點兒軟綿綿。

  「你閉嘴,威列斯。」

  陪審團出事了,一陣興奮的浪潮,在星期二上午將眾多聽眾驅回法庭。街頭巷尾,馬路新聞滿天飛。有個陪審員受到了恐嚇。另一個陪審員的公寓房間被人破門而入,法官非常震怒,已下令把陪審團統統隔離。消息越傳越神,流傳得最廣的一條是:煙草公司的一名偵探,在一個陪審員的公寓裡當場被人發現,已經發出拘捕他的逮捕令,現在警方和聯邦調查局正在滿城到處搜尋促拿此人。比洛克西、新奧爾良、摩貝爾和傑克遜幾個城市的晨報,全都在頭版頭條或是頭版的「都市新聞」欄刊登廠大幅報道。

  光顧法院的常客們、一批一批地湧回法庭本地的許多律師,突然在法院裡發現了緊迫的任務,整天在庭內庭外打轉的各報的記者佔據了前排,而且是坐在原告一邊。華爾街派來的那幫小夥子在發現了賭場、深海垂釣和新奧爾良的那些通宵夜總會之後,來庭旁聽的人數本已日漸減少,如今卻傾巢殺回,一個不缺。所以這天早晨有許多人親眼看到了這有趣的一幕:露戴爾神情緊張,踏著腳尖。跨出陪審團進出的門。從法庭前面走近審判席。仰起頭顱,和低頭來的哈金法官低聲交談。法官的腦袋歪向一邊,似乎起初沒有聽清,接著就茫然不知所措地盯著陪審團進出的那道門,威列斯正聳著肩頭神情木然地站在門邊。露戴爾報告完畢後,快步走回到威列斯站著的地方。哈金法官對掛著一個大問號的律師們的面孔研究了一會兒,然後又看看滿屋子的旁聽者,接著又在紙上胡塗亂抹了一番。他在絞盡腦汁,考慮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他的陪審團罷工了!

  法官手冊上對此說了些什麼來著?

  他把話筒移到下巴頰下說道:「先生們,陪審團出了點小小的問題。我得去和他們談一談。我請羅爾和凱布爾二位先生協助其餘的諸位留在座位上別動。」

  陪審員休息室的門又鎖上了,法官輕輕敲了三下,接著就轉動門手。門紋絲未動。「誰?」門裡一個男人的聲音問。

  「我是哈金法官,」他大聲說。站在門邊的是尼可拉斯。他轉過身來,朝同僚們得意地微微笑。米莉·杜勃雷和格拉迪斯·卡德太太這時正六神無主地在一堆行李旁邊打轉。她們神情緊張,坐立不安,生怕自己會被法官投入大牢,或者受到別的什麼嚴厲懲罰。但別的陪審員依然是憤怒難平。

  尼可拉斯打開鎖,開了門。他愉快地對法官笑臉相迎,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仿佛陪審團罷工是案子審理過程一個正常的組成部分。

  「進來。」他說。

  這時,哈金已經脫去法官的黑袍,穿著一身灰色西裝。他和羅爾及凱布爾排成一路縱隊,走進休息室。

  「這兒出了什麼事?」他問,一邊用目光掃視著眾人,大多數陪審員都坐在桌旁,桌子上淩亂地放著咖啡杯、空盤子和報紙。菲利浦·薩維爾獨自站在窗邊。隆尼·謝弗坐在一個角落裡,敲著膝頭上的計算機。伊斯特爾顯然是陪市團的發言人,大概也是他煽風點火挑起了這場事端。

  「我們認為讓法警搜查我們的行李是不公平的。」

  「為什麼是不公平的?」

  「這很明顯嘛。行李是我們的私人財物。我們不是恐怖分子,不是偷運毒品的販子,而你也不是海關官員。」尼可拉斯說話的口氣充滿權威。他如此勇敢地當面和一位傑出的法官對杭,使大多數陪審員感到自豪。因為他是他們中的一員。不管霍爾曼會有何種想法,毫無疑問,他還是他們的領袖。而且,他還多次和他們說過這場官司中起決定作用的最最重要的人物,不是法官,不是律師,也不是被告和原告,而是他們!是他們這些陪審員。

  「將陪審團隔離時,從來都是要這樣檢查行李的嘛。」法官大人向伊斯特爾走近一步說。伊斯特爾比他高4英寸,可不會被他嚇倒。

  「可是這也沒有明文規定呀,不是嗎?我敢打賭,這種事是由主審法官考慮決定的。對不?」

  「進行檢查還是有一些正當理由的嘛。」

  「正當得還不夠,我們決不跨出休息室一步。法官大人,除非你保證不碰我們的行李。」說這話的時候,伊斯特爾緊咬牙關,聲色俱厲。哈金法官和兩位大律師心裡明白,他決非虛張聲勢,而且他說這番話又是代表了整個陪審團,陪審員們誰都沒有娜動半步。

  哈金這時犯了一個錯誤。他側過頭來朝羅爾瞟了一眼,而羅爾正迫不及待地等待機會表現一番:「哎呀,法官大人,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嘛!陪審員的行李裡難不成還會有塑料炸彈?」

  「你別說了,」哈金斥道。可是羅爾已在陪審員們心目中贏了一分。凱布爾當然拎得很清,他也想對陪審員們表達由衷的信任,可是哈金卻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好吧,」法官大人說,「行李就不檢查了。不過,要是我發現哪位陪審員帶了我昨天發給諸位的單子上列出的違禁物品,我將以蔑視法庭罪嚴懲不貸,甚至會將其投入監獄。諸位都明白了嗎?」

  伊斯特爾環顧四周,掃量著每一位同事。多數人都松了一口氣,有幾位陪審員還不折不扣地點著頭。

  「這樣很好,法官大人,」他說。

  「好。那麼我們現在可以繼續審案了?」

  「還有一個問題。」

  「唔?」

  尼可拉斯拿起桌上的一張紙,嘰哩咕嚕地讀了一番,然後說道:「根據大人你的這一規定,我們的配偶每週可以來和我們相會一次。我們認為一次太少。」

  「你們要幾次?」

  「需要幾次就幾次。」

  多數陪審員對此頗感意外,對於限制和配偶相會的次數,有幾個男陪審員,特別是伊斯特爾、傑裡和隆尼,曾經發出過埋怨,但女士們卻無任何議論。如今讓法官大人形成這樣的印象,以為她們如狼似虎,離不開男人,這尤其使格拉迪斯·卡德太太和米莉·杜勃雷,難堪得無地自容。卡德先生幾年前就患了前列腺炎,因而卡德太太便想借此機會公告周知,以便恢復自己的好名聲。但就在此時,霍爾曼·格裡姆斯卻搶先開了:「我有兩次就夠了。」

  老霍爾曼在被子裡面和太太折騰的那種景象,誰想起誰都會捧腹。一陣大笑,打破了一直籠罩著休息室的緊張的氣氛。

  「我想不必作一次民意測驗了,」哈金說,「就兩次吧,諸位可同意?再難熬不就是兩個星期嘛。」

  「兩次也行。可能的話,再加一次。」尼可拉斯提出了建議。

  「好吧。大夥都同意?」法官抬眼望去。洛倫·杜克坐在桌邊正咯咯地笑。格拉迪斯和米莉在拼命縮向牆壁,怎麼也不敢正視法官的眼晴。

  「行啦,這蠻好啦,」傑裡·費爾南德斯說。他兩眼通紅,頭昏腦漲。傑裡只要一天沒有性生活,就會頭痛,但有兩件事他現在心裡完全有數。他今後兩周不能回家,對他妻子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值得高興的事;在這期間,他和鬈毛狗會作出安排,解決他的困難。

  「我反對這件事的文字表述。」一直站在窗口的菲利浦·薩維爾說,這是他在本案審理過程中第一次開口。他手上捏著法官制定的那張條規,「你對有權每週和陪審員相會的人所下的定義,不夠全面。」

  這一節讓他惱火的文字用標準的英語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寫著:「每次相會期間,每位陪審員可以在他或她的房間裡,單獨與他或她的配偶、女友或男友度過2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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