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一八


  費奇和喬斯走下臺階,在一樓走廊裡漫無目的地走著。隨後又走到法院外面,一邊吸著煙一邊在四周溜達,那樣子活像是來到外邊,僅僅是為了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

  雅各布·伍德生前為了完成這部用錄像機錄下的證詞曾經花了整整兩天半時間。經過哈金法官親自編輯加工,刪掉了律師們相互之間的爭吵和護士們的干擾,再去掉與本案無關的部分,整個證詞的錄像被剪成僅僅剩下2小時零31分。

  但這兩個多小時仍像兩天半那樣漫長。聽這位可憐的人敘述自己吸煙的歷史,儘管不無趣味,但陪審員們不久就在心裡埋怨哈金法官沒有大刀闊斧地砍去更多的雞毛蒜皮的東西了。

  雅各布在16歲時開始吸「紅頂」牌香煙,因為他的朋友沒有一個不吸「紅頂」。他很快就上了癮,每天不吸完兩包決不罷休。他從海軍退伍時開始不吸「紅頂,因為他那時結了婚,而他太太勸他吸帶有過濾嘴的香煙。她要他徹底戒煙,他辦不到,於是便開始吸「布利斯托爾」,因為這種香煙的廣告宣稱它的焦油和尼古丁含量都很低。到了25歲,他每天已經要吸3包香煙。這一點他記得十分清楚,因為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正是在這一年出生。塞萊絲蒂·伍德當時曾警告他說他要是不肯戒煙,他決不可能活到能親眼看見自己的孫兒孫女。她上街購物時,不給他買煙,於是他便自己買。他平均每週買兩條;有時候整條買不起,也常常臨時買一兩包。

  他也曾經拼命想戒煙。有一次連續兩個星期沒有抽一支,可是一天夜裡卻又偷偷溜下床,重新再開始;他也曾經設法少抽一點,從每天3包減少到兩包,又從兩包減少到1包,可不久之後卻又不知不覺地回到了老水平,每天抽3包。他請教過醫生,找過催眠術士,試過針灸,吃過戒煙糖。一切辦法都已用盡,可他硬是無法戒掉吸煙的惡習。在確診患了肺氣腫以後,他無法戒煙在得知患了肺癌之後,他仍舊是照抽不誤!

  這是他一輩子幹過的最最愚蠢的勾當,而現在到了51歲這樣的年紀,他正為此付出死亡的代價。

  「假如你吸煙的話,請你千萬別再吸了。」他在咳嗽的間隙這樣地祈求道。

  傑裡·費爾南德斯和鬈毛狗意味深長地相互瞅了瞅,雅各布在談到他戀戀不捨的一切時,神情十分悲哀。他捨不得他的妻子、兒孫和朋友。他懷念在船島附近垂釣紅大麻哈魚。坐在羅爾旁邊的塞萊絲蒂開始低聲抽泣。過了沒有一會兒,尼可拉斯·伊斯特爾一側的3號陪審員米莉·杜勃雷也開始用克裡內克斯紙巾擦拭含淚的雙眼。

  第一位證人最後終於講完了自己要講的話,監視器的屏幕上又恢復了空白一片。法官大人為開庭第一天便獲得了如此美滿的結果而向陪審團深深致謝,並且保證明天將會更加美滿。接著,他突然臉色一沉,發出了嚴厲的警告,決不准和任何人討論本案,即使是配偶也不成!另外也是更為重要的是,若有人企圖以任何方式與陪審員接觸,務請立即報告本庭。

  他就此對陪審員們敲打了整整10分鐘,然後才允許他們退場,次日上午9時再返回法庭。

  費奇以前早就想派人潛入伊斯特爾寓所,而如今這顯然是刻不容緩了。再說,這又一點兒也不難。他派了喬斯和一個名叫多伊爾的助手,去了伊斯特爾居住的公寓。去的時間當然經過精心選擇,就在伊斯特爾正困在陪審席上,經受雅各布·伍德折磨的當兒。而且他還受到費奇另外兩名手下的密切監視,以免法院突然休庭時會措手不及。

  喬斯呆在車裡,一邊守著電話,一邊目送著多伊爾從大門走進公寓。多伊爾走上樓梯,在半明半暗的走廊盡頭找到了312房間周圍一片沉寂,所有的房客都已外出上班。

  他搖了搖鬆動的球形門拉手,然後緊緊捏住,把一根8英寸長的塑料片擂進鎖孔。只聽見哢嗒一聲,門的拉手可以開始旋轉了。他輕輕地把門推開2英寸,靜靜地等候警鈴發出警報。但無聲無息這座公寓修建已經很久,房租很低,伊斯特爾沒有安裝警報系統,多伊爾覺得不足為奇。

  他立即走進房間,用一隻帶有閃光燈的小型照相機,迅速拍下了廚房、客斤、洗手間和臥室裡的情景。那張廉價咖啡桌上放著的雜誌,地板上堆著的一揖擁書籍,立體聲唱機頂上攤著的滋光唱片,以及散放在家用微機四周的軟件他全都拍成了特寫鏡頭。他小心謹慎,不敢留下任何痕跡。衣櫥裡掛著一件無領無扣紅條子鑲邊的灰色高爾夫球衫,他把它攝入了鏡頭。接著又打開冰箱,拍下了裡面放置的食品甚至連碗櫥和水池,他也全部拍下,無一遺漏。

  房間很小,佈置簡陋,但可以看出,房主人力求保持清潔。空調沒有工作,不是未開就是已經出了毛病,多伊爾拍下了恒溫自動調節器。他在房間裡呆了不到10分鐘,卻已經拍完了兩隻膠捲,並且斷定伊斯特爾在此是單身一人,房間裡顯然沒有別人留下的痕跡,特別是女人的痕跡。

  他小心翼翼地鎖好了房門,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公寓。10分鐘以後,他已坐在費奇的辦公室裡。

  伊斯特爾走出法院步行回家,中途在奧賴利食品店買了半磅熏火雞肉和一罐意大利麵食色拉。他不慌不忙地走著,在室內呆了一整天之後,顯然想盡情享受這傍晚的陽光。

  他在拐角的雜貨店裡買了一瓶冰凍的礦泉水,一邊走一邊飲。在一座教堂的停車場邊他止步觀看幾個黑人孩子瘋狂地玩著籃球,接著又鑽進一座小小的公園,過了好一會兒,才在公園的另一側露面,雖然依舊在悠閒地喝著礦泉水,此刻卻已經斷定自己已經被人跟蹤。那是費奇手下的另一個笨蛋,一個頭戴棒球帽瘦瘦小小名叫潘的亞洲人。

  伊斯特爾在公園裡透過一排高大的黃楊樹曾經看見過他。當時由於被伊斯特爾擺脫,他驚慌失措,嚇得簡直快要暈倒在房間門口,伊斯特爾取出一隻袖珍鍵盤,按了一個n位數的密碼。那盞小小的紅燈轉換成綠色,他打開了門。

  在冰箱正上方的一個通氣孔中,藏著一台監視攝像機。它默默地放置于高處,可以把廚房、客廳和臥室的門全部拍下。伊斯特爾徑直走向計算機,立刻就在心裡作出了判斷第一,無人曾企圖打開計算機;其次,在下午4點52分,有人未經授權,曾私自潛入房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前後左右看了看,決定檢查一下房間。他知道偷偷潛入的人不會留下任何證據。房門原狀未變。門把手鬆動,用點兒力氣便可輕輕鬆松地推開。廚房與客廳和他早晨離開時完全一模一樣。他僅有的財產——立體聲唱機,激光唱盤,電視機和計算機——似乎碰也未曾碰。他在臥室裡也未發現任何入室行竊的證據。他又回到計算機旁,屏住呼吸,打開機器,盯著屏幕。

  他查了幾個文件,找到了正確的程序,停下了還在轉動的監視攝像機,接著又按下兩個電鍵,將錄像帶倒回到4點52分。哇——在那16英寸的監視器上,一切都黑白分明,清清楚楚。房間的門開了,攝像機轉動鏡頭對準了房門。門開了窄窄的一條縫,那位不速之客在等警報器發出尖叫。沒有聲音。於是房門洞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伊斯特爾停住錄像機,瞪著屏幕上那張陌生的臉,他以前從未見過此人。

  錄像機又繼續放像,只見那人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照相機,開始接二連三地拍照。他嗅遍了整個房間,然後又鑽進臥室,繼續拍照。他對計算機打量了一會兒,但一碰也沒有碰。看到這兒,伊斯特爾不禁面露微笑,他的計算機外人是無法進入的!這個惡棍別想找到電源開關!

  此人在他的房間裡總共待了9分零13秒,但他為何在今天光顧,伊斯特爾只能加以猜測,費奇知道法院休庭以前這套公寓房間將空無一人,這便是伊斯特爾所能想到的最佳答案。這位不速之客的造訪,並不令他提心吊膽,而倒是他意料中之事。伊斯特爾又把錄像看了一遍,邊看邊咯咯地發笑,看完後便把它收了起來,以便將來必要時打出這張牌。

  第二天上午8時,尼可拉斯·伊斯特爾走在早晨的陽光下,環顧著停車場的四周時,費奇本人正坐在監視他的麵包車後座上。這輛車的車門上飾有管子工的標誌,並且印著一個綠色的假電話號碼。

  「那就是他,」多伊爾一叫,車上的人全都跳了起來。費奇一把抓過望遠鏡,調好了焦距,看了一下立即罵道:「他媽的。」

  「怎麼啦?」潘問道。昨天跟在伊斯特爾後面盯梢的就是這位高麗技術員。

  費奇上身倚在圓窗上,張大著嘴巴,上唇向上翹:「我真該死,灰色套頭衫,卡其褲,白襪子,棕色皮鞋。」

  「就是照片裡那件襯衫?」多伊爾問道。

  「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