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貧民律師 | 上頁 下頁


  「噢,是這樣的,我真的記不清了,是我的妻子負責家中這些財務什麼的。」

  那八名律師似乎都立刻移動了一下位置。

  那位先生雖然不滿意我的回答,但也沒有反駁。「那麼,是誰來填寫稅單呢?」

  「你說的是國內收入總署的稅單嗎?」

  「是的,就是那種表。」

  「這些事是由我們稅收部門來搞的,就在下面的二樓。」

  「就在這幢樓嗎?」

  「是的。」

  「好,那就把它給我拿來,把你們每個人的稅收記錄都給我拿來。」

  我看了看他們幾個人的臉色,其中有兩個人似乎想要說:「乾脆一槍把我打死得了。」我一定是猶豫得太久了,因為那位先生已喊了起來:「現在就去拿!」說話時又在揮動著手槍。

  我打電話給魯道夫,他也遲疑起來,我喊了起來:「把稅單電傳過來!」我簡直是在命令他,「就要去年的。」

  我們都盯著牆角的電傳機,足足有十五分鐘,擔心如果我們的1040表不及時趕到,那位先生就先把我們處置了。

  當檔案員給我傳輸材料的時候,我坐在那位先生用槍給我指定好的地點一張一張地把電傳紙取下來。我的同伴已經站了兩個小時,背靠著牆,仍然是捆在一起的,幾乎無法活動。一個個無精打采的,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樣子十分可憐。

  但是他們最難受的時候還沒有到來。

  「先從你開始,」他對我說,「叫什麼名字?」

  「邁克爾·布羅克。」我很有禮貌地回答。

  「你去年年收入是多少?」

  「我已經告訴你了,交稅前是十二萬元。」

  「你捐贈了多少?」

  我當然可以撒謊。我雖不是稅收律師,但我仍有信心可以巧妙地對付他的問題。我看到了我的1040表傳輸過來,我抓緊時間飛速地瀏覽了一下那幾頁內容。克萊爾做實習醫生已是第二年了,年收入在三萬一千美元,這樣一來我們倆的收入是相當可觀的。克萊爾讀書的費用,在喬治頓的一套漂亮的公寓每月二千四百美元,兩輛新型汽車以及相應的汽車費用,還有要維持高水準的生活所需其他費用,我們倆只要花上兩萬兩千美元就可以了。

  那位先生仍在耐心地等待。而實際上他的耐心反而使我心虛,喪失了剛才那種自信。我猜測那些警察正在天花板上的通風道裡爬著或登上附近的樹,或在鄰樓的屋頂上來回巡視,觀察我們這間辦公室的結構,就像我們在電視裡所看到的那種情形一樣:他們在尋找一個可以射擊兇犯頭顱的角度,而兇犯卻對此一無所知。他已接受這樣的命運,準備去死。而我們其他人可不希望會有這樣的命運。

  他還在玩弄著他那紅色導火索,這使我的心率快達到了每分鐘一百次。

  「我給耶魯大學捐贈了一千美金,」我說,「又捐了兩千給地方基督教會聯合會。」

  「你捐助多少給窮人?」

  我不知道捐贈給耶魯大學的錢是否用於資助貧困學生了。「給聯合會的錢就是用來散發給城裡的窮人的,我可以肯定一些窮人會得到的。」

  「你又給那些挨餓的人多少錢呢?」

  「我交各種稅的錢是五萬三千美元,其中相當一部分用於需要照顧的兒童,或其他什麼人的福利、醫療等項事業。」

  「你是出於自願這麼做的嗎?是以一種奉獻的精神做的嗎?」

  「對此我並不抱怨。」我說,其實這和大多數國民一樣,都不是真心話。

  「你挨過餓嗎?」

  他喜歡簡短的回答,而我也沒有心情去和他耍腦筋或施展幽默。「沒有,」我說,「到目前還沒有挨過餓。」

  「你在冰天雪地裡睡過覺嗎?」

  「也沒有。」

  「你掙不少錢,可是我在你旁邊走過時你連幾個零錢也捨不得給。」他又用搶指點著其他幾個人,「還有你們,我坐在路邊乞討,你們就在我身邊走過。你們喝一杯咖啡的錢就足夠我吃幾頓飯。你們為什麼不能去幫助那些身無分文的人,那些有病沒錢治的人,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你們是那麼富有。」

  我也和那位先生一起注視著這些可憐蟲,那景色可不太雅觀。大多數人都兩眼盯著自己的腳,只有拉夫特看著桌子底下。回想著我們每個人在特區的街上遇到那些乞討的人時的想法,如果你給了他幾個零錢,他就會立刻鑽進酒館,或是再纏著你多要一些錢,即便你給了他錢,他也不會就此離開這裡不再乞討。

  又是一陣沉默。一架直升飛機就在附近盤旋,我完全可以猜測出他們在停車場那兒正如何策劃著。他們在催促那位先生發話,電話始終接通著,但始終沒有通話。他不想與任何人談話,也不想談判。他只和我們會議室這幾個人說話。

  「你們中哪個人掙錢最多?」他問我。馬拉穆德是我們當中唯一的股東,我胡亂地翻著這些文件,終於找到了他的。

  「我掙得最多。」馬拉穆德主動說。

  「你叫什麼名字?」

  「內特·馬拉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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