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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在帕特裡克失蹤後不久,他就聽到了佩由·斯卡博羅已經在大火中喪生的傳聞。他和佩由曾於1992年1月一起獵鹿,還在一個寒冷的黃昏共同坐在林中髯火旁吃烤牛肉。他得知這個孩子實際上生活在森林裡,頗感驚奇。佩拍把森林叫做家,而對自己真正的家卻不提及。他在林中宿營的本領和生存手段很不一般。帕特裡克提出雨天或其他惡劣天氣時他可以在他小屋門廊下歇息,但他從來沒有這樣做。

  兩人在林中見過幾次面。從一英里外佈滿樹木的山同,佩用可以清楚地看見小屋。每逢帕特裡克驅車來到小屋,他就躲在附近。他喜歡在帕特裡克散步或去林中狩獵時悄悄地跟在後面。一次又一次,他朝帕特裡克扔石塊和橡子,直至帕特裡克發怒為止。然後兩人坐下來進行簡短的交談。對於交談,佩用不是很感興趣,但他似乎希望有這樣一個消除寂寞的時機。帕特裡克常給他吃糖果和點心。

  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對於傳聞說他殺了這個孩子,帕特裡克均不感到意外。

  海亞尼大夫饒有興趣地觀看了那則電視新聞。

  他還讀了報紙,向新婚妻子詳細介紹了自己有名的病人。深夜,夫婦倆坐在床上,又重溫了那則電視新聞的內容。

  正當兩人關燈準備就寢時,電話鈴響了。來電話的是帕特裡克。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說身上痛得厲害,心裡恐慌,需要人說話。但嚴格地說,他是囚犯,只能和自己的律師、醫生通電話,而且每人每日僅有兩次。他不知大夫能否騰出一點時間。

  完全可以。於是他又對自己這樣晚打擾大夫道歉。現在睡覺是不可能了。他已被那則電視新聞攪得十分不安,尤其是聽到人們斷言他殺了那孩子的時候。那則電視新聞,他不知大夫看過沒有。

  已經看過。只見帕特裡克錯縮在床上,房內所有的燈都關上了。他不得不承認,他怕極了,幸虧那些司法助理在外面過道上。他好像聽見什麼動靜,像是含糊不清的吵鬧聲。這聲音並非來自外面過道。而是出自房內。難道這是麻醉藥造成的幻覺?

  原因是多方面的,帕特裡克。藥物作用,你所經受的傷害,肉體上和心理上的創傷。

  兩人又談了一個小時。

  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洗頭,為的是有一個遍遍的外表。他也沒有刮鬍鬚。至於身上的衣服,他脫下病人穿的輕便睡袍,換上了原先的淺綠色手術服。這件手術眼看上去皺巴巴的。海亞尼答應給他重新拿一套。但今天,他需要起了皺的衣服。他的右腳套了一隻白短襪。不過左踝上面有一因難看的傷疤,為了引起人們注意,他的左腳沒有穿襪,只套上一隻與右腳配對的黑橡膠拖鞋。

  今天他將出庭。許許多多人都等著他的公開田面。

  10時,桑迪來了。按照他的委託人的吩咐,他帶來了兩副廉價的太陽鎮,還有一頂新奧爾良聖徒戴的黑帽子。「謝謝。」帕特裡克說著,戴上太陽鏡,在浴室裡照了鏡子,覺得還滿意。接著他又打算看看戴上聖徒帽的效果。

  幾分鐘後,海亞尼大夫也來了。帕特裡克在海亞尼和桑迪之間作了介紹。突然他感到緊張、頭暈。他坐在床沿,用手指梳理頭髮,想讓緊張的呼吸恢復過來。「要知道,我從沒想過會有今天。」他低聲咕噸。

  「從沒想過。」他的醫生和律師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海亞尼開了一些強鎮靜藥,帕特裡克一次吞了兩汛「恐怕我什麼話也說不了。」他說。

  「一切話由我來說,」桑迪說,「你儘量放鬆。」

  「他很快就會安靜下來。」海亞尼說。

  有人敲門。治安官斯威尼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大幫子助理。雙方不自然地互致問候。帕特裡克套上聖徒帽,又戴上新買的大號深色太陽鏡,然後伸出雙手,讓他01上手銬。

  「那是什麼?」桑迪指著一個助理手中的腳鐐問。

  「腳鐐。」斯威尼回答。

  「他不能上腳鐐,」桑迪粗著嗓子說,「因為他腳踝有傷。」

  「確實這樣。」海亞尼大夫壯著膽子幫腔。「瞧。」

  他指了指帕特裡克的左踝。

  斯威尼思索了一會兒。趁此機會、桑迪發動進攻。「算了吧,治安官。難道你怕他脫逃?他受了傷,上了手銬,前後都是人,能幹什麼?突然逃跑?你們也不會那麼遲鈍,對吧?」

  「必要時,我給法官去電話。」海亞尼大夫忿忿地說。

  「矚,他是戴著腳鐐來的。」治安官說。

  「你們不必學聯邦調查局,雷蒙德。」帕特裡克說,「再說他們只給我戴腿鐐,沒戴腳鐐,當時我痛得非常厲害。」

  聘鐐不出了,帕特裡克被領往外面的過道。那裡的穿用色制服的助理看見他,停止說話,圍了過來。

  一行人慢慢地朝電梯間走去。桑迪走在帕特裡克的左側,輕輕托著他的胳膊肘。

  電梯間太小,容不下所有的人。一部分助理急急地跑下樓梯,到門廳和大家會合。他們重新組織隊伍,慢慢走過接待處,穿越玻璃門,到了暖烘烘的秋日下。外面已經整齊地停著幾輛發亮的汽車。他們押著帕特裡克上了一輛貼滿哈裡森縣標誌的嶄新的黑色汽車。這輛汽車一開動,另一輛載有武裝保衛人員的白色汽車跟了上去。然後三輛洗得乾乾淨淨的警車相繼尾隨在後,另外兩輛警車跑到前面,為帕特裡克乘坐的汽車開路。整個車隊穿過一個個檢查站,出了基地。

  透過他戴的廉價的深色太陽鏡,帕特裡克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這些街道他不知開車經過過多少次,房屋看起來也是那麼熟悉。隨著汽車拐人90號公路,他的眼前出現了墨西哥灣。那裡平靜、渾濁的海水似乎和他出走前沒有兩樣。公路的一邊是狹長的海灘,另一邊是遠離大海的賓館和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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