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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古德曼笑了笑,麥卡利斯特也隨之笑笑,莫娜也跟著擠出一個笑臉。拉雷莫爾仍然俯身在他的記事簿上,臉部由於過分專注而顯得有些變形。

  「說得不錯,但薩姆的主要申訴已被悉數駁回,眼下的申訴只是最後的努力而已,但常常也會起作用。勝負可以說是對半開,雖說只有七天的時間。」

  莫娜聽到此處飛快地做著筆記,似乎這些話蘊含著重大的法律意義,拉雷莫爾更是一字不漏地記錄著。

  麥卡利斯特思考了片刻。「我有點不明白,古德曼先生。你的當事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會見,他反對舉行召開赦免死刑聽證會,你也要我們對此次會見緘口不提,所以,我們坐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呢?」

  「事情是會變化的,州長先生。正如我說過的那樣,我曾多次為此類事來過這裡,我也見到過那些犯人是怎樣算計他們剩下的日子,那種算計對人的內心會產生奇特的影響,會使人發生變化。作為一名律師,我不能放棄任何希望,也不能失去任何機會。」

  「那你是在要求召開聽證會啦?」

  「是的,先生,非公開的聽證會。」

  「什麼時間?」

  「週五怎麼樣?」

  「還有兩天的時間,」麥卡利斯特凝視著窗外說。拉雷莫爾清了清嗓子問道:「你都有哪些證人呢?」

  「問得好,如果我有人選,我現在就會告訴你,但我沒有,我們的陳述將會非常簡單。」

  「誰可以作州裡的證人呢?」麥卡利斯特問拉雷莫爾,他的牙齒在他進行思考時閃閃發光。古德曼將視線移了開去。

  「我肯定受害人家屬會有話要說的,通常要對犯人所犯罪行進行討論。也許還需要獄方代表出庭對犯人是哪種類型進行討論,這類聽證會一般很靈活。」

  「我比任何人都更瞭解這樁罪行,」麥卡利斯特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

  「那是個很奇特的情況,」古德曼坦陳道,「我曾經參與過這類聽證會,公訴人通常會作為第一個證人出庭作證,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就是公訴人。」

  「你為什麼不願意這次聽證會公開呢?」

  「州長一直提倡會議公開,」莫娜插了一句。

  「不公開對任何人都是最為有利的,」古德曼說,口氣很像個淵博的教授,「這樣對你們的壓力會小一些,州長,由於是在非公開的情況下進行,你不會遇到太多的外來干擾,我們當然希望能秘密進行。」

  「原因呢?」麥卡利斯特問道。

  「是這樣的,坦率地講,先生,我們不希望露絲·克雷默當眾談她兒子的事,」古德曼邊說邊看著那三個人,其實真正的原因根本與此不相干。亞當確信唯一能夠說服薩姆接受的方式就是向他保證聽證會是非公開進行的,只有那樣薩姆才會相信有可能避免麥卡利斯特嘩眾取寵。

  古德曼知道在全國範圍內有那麼十幾個人會很高興抽時間來傑克遜市為薩姆作證。他曾經聽到過那些人為反對死刑而不懈努力的事,他們中間有修女、牧師、精神病專家、社會工作者、作家、教授以及一些先前的死刑犯。斯溫博士會證明薩姆的日子有多麼的悲慘,他會非常出色地使州長相信這個州將要殺死的是個植物人。

  在大多數州裡,犯人有權要求舉行最後一刻赦免死刑聽證會,這種聽證會通常有州長親自參加。但在密西西比州不同,是否舉行這種聽證會可以相機行事。

  「我想你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州長說。

  「社會上的反應已經夠強烈了,」古德曼說,他知道麥卡利斯特做夢都在盼著會出現狂熱的新聞報道,「如果公開舉行聽證會對任何人都沒有益處。」

  莫娜是個公開會議的堅定吹鼓手,她聽到這裡把眉頭緊緊地皺起,並用很粗的筆道寫了些什麼,麥卡利斯特此時陷入了沉思。

  「無論公開與否,」他說,「除非你和你的當事人準備提供一些新的情況,否則就沒有召開聽證會的必要。我瞭解這個案子,古德曼先生,我聞到過爆炸後的硝煙,見到過遇難者的屍體,除非有新的情況,否則我不會改變主意。」

  「哪一類的情況?」

  「例如某個人的名字,只要你能提供薩姆同謀的名字,我就同意召開聽證會。我不能保證會赦免,這你也能理解,只是一次常規的聽證會,不然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

  「你確信有同謀嗎?」古德曼問道。

  「我們一直在懷疑,你呢?」

  「這一點為什麼如此重要?」

  「它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最後決定權在我手裡,古德曼先生。一旦法院有了定論,一旦時鐘行進到了下週二的晚上,我就成了世上唯一能阻止這件事的人。如果薩姆罪有應得,那我決不會插手干預,但如果他罪不該死,那麼當然應該制止這次死刑。我還年輕,我可不想在後半生因為這件事而追悔不已,我需要作出正確的決定。」

  「既然你相信有同謀,為什麼不肯出面制止死刑呢?」

  「因為我需要確鑿的證據。你多年來一直擔任他的律師,你認為他有同謀嗎?」

  「是的,我一直覺得那件事非一人所為。我不知道誰是主犯誰是從犯,但薩姆肯定是參與了。」

  麥卡利斯特靠近古德曼並望著他的眼睛。「古德曼先生,如果薩姆能告訴我實情,我就同意舉行秘密聽證會,我還會考慮赦免他的死刑。我不能把話說死,這一點你能理解,我只保證能夠舉行聽證會。否則的話,這件事到此就算結束了。」

  莫娜和拉雷莫爾用比法庭記者還要快的速度記錄著。

  「薩姆說他已講了實情。」

  「那就別再提什麼聽證會,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古德曼有些灰心地歎了口氣,但臉上仍舊掛著笑容。「好吧,我們會再找他談談,明天我們還能在這裡見面嗎?」

  州長望瞭望莫娜,莫娜看了一眼袖珍日曆後搖了搖頭,似乎明天已被講話、接見和會議占滿,根本沒有指望。「明天的日程已經排滿,」她用一種不客商量的口吻說。

  「午餐時怎麼樣?」

  不行,指望不上。「你將要在全國來複槍協會的大會上發表講話。」

  「你給我打電話好不好?」拉雷莫爾提議說。

  「好主意,」州長邊站起身系袖口的鈕扣邊說。

  古德曼站起來同那三個人握了握手。「如果事情有什麼進展我會打電話來。我們請求儘快舉行一次聽證會,不管發生什麼情況。」

  「除非薩姆開口,否則將不予考慮,」州長說。

  「如果你方便的話,請把你們的要求寫成書面形式,」拉雷莫爾說。

  「當然。」

  他們把古德曼送到門口。古德曼出去後麥卡利斯特坐回辦公桌後面的椅子裡,重新把袖口的鈕扣解開。拉雷莫爾打了聲招呼便回他那間位於大廳另一頭的小屋去了。

  斯塔克女士開始仔細研究一份打印的文件,而州長的眼睛則盯著自己電話機上那一排排閃閃爍爍的按鍵。「這些電話有多少與薩姆的案子有關?」他問道。她用手指在一張表格上一列列數著。

  「昨天給你打來的電話中有二十一個是有關凱霍爾死刑的。其中的十四個同意送他進毒氣室,五個要求保留他的性命,另外兩個尚拿不定主意。」

  「有所上升。」

  「是的,但報上登了一篇有關薩姆最後上訴努力的文章,其中提到有可能會召開赦免死刑聽證會。」

  「民意測驗結果如何?」

  「沒什麼變化。州裡百分之九十的白人同意執行死刑,大約有一半的黑人持相同看法,總數約為百分之八十四。」

  「贊同我的人有多少?」

  「百分之六十二。但如果你赦免薩姆的話,我相信你的支持率會降到一位數。」

  「所以你反對赦免他。」

  「那樣做沒有絲毫益處,而失去的卻會很多。姑且不論民意測驗及其數據,如果你赦免了死牢裡的一個惡棍,馬上就會再有五十個派他們的律師、祖母以及牧師來這裡要求同樣的恩惠。你可一定要想好,別做蠢事。」

  「是的,你說得對,我們的宣傳計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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