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你不能讓他們隨隨便便就殺死你,你一定要抗爭到最後一刻,薩姆。」

  「為什麼?」

  「因為那種做法是錯誤的,政府殺人是不道德的,所以我們不能放棄。」

  「但我們總歸是會輸的。」

  「可能輸,也可能會贏。你已經掙扎了差不多十年的時間,為什麼在最後一個星期卻要退卻?」

  「因為一切都過去了,亞當,已經沒有指望了。」

  「也許是這樣,但我們不能退縮,請不要放棄希望,上帝,我正在取得進展,我已經讓那些小丑們上了道。」

  薩姆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和關切的眼神。

  亞當又靠近些並把手放到薩姆的胳膊上。「我已經想出了幾個新辦法,」他充滿渴望地說,「實際上,我們明天就會帶那個專家來給你進行檢查。」

  薩姆望著他。「什麼專家?」

  「一名精神科醫生。」

  「精神科醫生?」

  「是的,從芝加哥請來的。」

  「我已經同一名精神病醫生談過,效果並不理想。」

  「這人不一樣,他為我們工作,他會說你喪失了心智功能。」

  「你是假定我進來時本來是心智健全的嗎?」

  「是的,我們是這樣想的。明天將由這名精神科醫生給你做檢查,然後他會很快出具一份報告,證明你已患了老年性癡呆和精神失常,完全成了一個失去了理智的人,還有一些諸如此類的話。」

  「你怎麼知道他會那樣講?」

  「因為我們為此付了錢給他。」

  「誰支付這筆費用?」

  「庫貝法律事務所,還有你最痛恨的那些美國猶太人,而他們卻不遺餘力地要拯救你的生命。實際上這都是古德曼的主意。」

  「請的一定是位很出色的專家。」

  「到了這種時候我們也不能過於挑剔,事務所別的律師在辦理其他一些案子時也曾起用過他,他會一絲不苟地按我們的要求去說。你只要在同他談話時做出瘋瘋癲癲的樣子就行了。」

  「那倒不是很困難。」

  「告訴他這裡所發生的所有可怕的事,要盡可能說得一無是處。」

  「沒問題。」

  「告訴他你這些年來是怎樣變得一天不如一天的,講講像你這樣年紀的人要忍受這一切是多麼不容易。你目前是這裡年紀最大的犯人,薩姆,要告訴他你在這方面的苦處,說得越多越好。他會整理一份讓人不得不發生興趣的簡短報告,我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法院去。」

  「沒有用的。」

  「總歸值得一試。」

  「最高法院曾批准得克薩斯州殺死了一個弱智兒。」

  「這裡不是得克薩斯,薩姆。每個案件的情況都不盡相同,你一定要同我們配合,好不好?」

  「我們?我們是誰?」

  「我和古德曼,你說過不恨他了,所以我才考慮讓他參加進來。說實在的,我需要幫助,這些事只靠一個律師真是忙不過來。」

  薩姆把椅子向桌子外面退了退並站起身來。他伸了伸胳膊和腿腳,開始沿著桌子踱步,邊走邊數著步數。

  「今天上午我要向最高法院提交一份請求調案複審的請願書,」亞當看著自己記事簿上的工作事項說道,「他們也許會置之不理,可我還是要做。我還要繼續完成向第五巡迴法院提交的辯護不力的申訴。明天下午那位精神科醫生將來這裡,週三上午我就將喪失思想能力的上訴送出去。」

  「我還是平靜地等待的好,亞當。」

  「不准你那樣想,薩姆,我們不能後退。我昨晚同卡門講了你的事,她想來看你。」

  薩姆坐在桌沿上望著地板,他那眯起的雙眼流露出悲淒。他吸了口煙,又向腳面噴出一口煙霧。「她幹嘛要那樣做?」

  「我沒問原因,我也沒有向她提起過,是她自己要來的,我答應她要徵詢你的意見。」

  「我還從未見過她。」

  「是的,她是你唯一的孫女,薩姆,她想來看你。」

  「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副樣子,」他說著抖了抖紅囚衣。

  「她不會在意的。」

  薩姆伸手進到冷藏瓶裡又拿出一隻愛斯基摩派。「你不來一隻嗎?」

  「不要,卡門的事怎麼辦?」

  「讓我想一想,莉還想來嗎?」

  「啊,是的,我好幾天沒顧上和她說話了,但我肯定她沒有改變主意。」

  「我記得你們是住在一起的。」

  「是的,她最近不在城裡。」

  「容我想想吧,眼下我還不希望她們來。我差不多有十年沒見到莉了,我不想讓自己這副模樣留在她的記憶中,告訴她我要想一想,但我現在還不同意她來。」

  「我會對她講的,」亞當滿口答應下來,但自己心裡也沒底能不能在最近見到她。如果她真的去尋求治療的話,那她幾周內都不會露面的。

  「我很高興事情總算是快有結果了,亞當,我對這一切已經厭倦透頂。」他又咬了一大口冰淇淋。

  「我能理解,不過讓我們暫且先忍耐一時。」

  「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很明顯,我可不想在今後的律師生涯中時時為第一個案子就打輸了而煩惱。」

  「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

  「好極了,這麼說我們不會放棄了?」

  「差不多吧,帶那精神科醫生來好了,我會裝得比精神病還精神病。」

  「這才像那麼回事。」

  盧卡斯·曼在監獄正門外面等著亞當。這時差不多已到了五點,天氣仍然很熱,空氣依然潮得發粘。「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嗎了?」他隔著車窗對亞當說。

  「沒問題,什麼事?」

  「把車子停到那邊去吧,我們到樹蔭下坐會兒。」

  他們走到訪客中心旁一棵橡樹下的室外用餐台旁邊,從這裡望去能夠看到遠處的高速公路。「有幾件事,」曼說,「薩姆怎麼樣?他還能挺住吧?」

  「好得不能再好,怎麼了?」

  「只是關心而已。我們剛剛統計了一下,今天一共有十五個採訪請求。事情變得越來越燙手,新聞界也開始動起來了。」

  「薩姆不接受任何採訪。」

  「一些人想和你談談。」

  「我也不和任何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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