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八九


  「可憐的孩子。我已經為他寫好了一些請求書,以備我一旦離開這裡時用。我想把它們交給你。」

  「我可不知道拿它們怎麼辦。」

  「我會告訴你怎麼辦,要把它們交給他的律師。」

  古利特輕輕吹了聲口哨。「老兄啊老兄,薩姆,你一旦離開,我可如何是好?我有一年的時間沒搭理我的律師了。」

  「你的律師是個蠢貨。」

  「那就幫我辭了他,薩姆,求你了。你把自己的律師給辭了,幫忙把我的也給辭了吧,我自己可不知道如何辦這種事。」

  「那麼誰來做你的代理呢?」

  「你的孫子呀,讓他接手我的案子。」

  薩姆笑了笑,覺得很開心。一想到自己把監舍難友們的案子大包大攬起來,然後將這些毫無希望的案子一古腦交給亞當便禁不住又大笑起來。

  「有什麼可笑的嘛?」古利特問道。

  「我笑你。你怎麼知道他會接你的案子?」

  「好啦,薩姆,幫我跟那孩子說說。他既然是你的孫子,一定很聰明。」

  「如果他們送我進了毒氣室呢?你會要一個出手就為死囚犯打輸了官司的律師嗎?」

  「見鬼,不過眼下我也不能過於挑剔。」

  「放心吧,J.B.古利特,你的日子還長著呢。」

  「還能有幾年?」

  「至少五年,也許還要長些。」

  「你發誓?」

  「聽我的沒錯,我可以立個字據。如果我錯了,你可以起訴我。」

  「真可笑,薩姆,真可笑。」

  走廊盡頭響起了開門聲,他們聽到有沉重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來者是帕克,他在六號囚室前停下來。「早晨好,薩姆,」他說。

  「早晨好,帕克。」

  「穿好你的囚衣,有客人要見你。」

  「誰?」

  「一個想和你談談的人。」

  「是誰呢?」薩姆一面很快地穿上他的紅色囚服,一面重複了一句,然後又將煙一把抓在手裡。他不在乎來訪者是誰或是來幹什麼,只要有人來訪,他就可以從囚室裡解脫出來。

  「快些,薩姆,」帕克說道。

  「是我的律師嗎?」薩姆一邊把腳伸進橡膠拖鞋一邊問。

  「不是,」帕克說著把薩姆從門上開口伸出的手銬住,接著打開了門。他們離開A排監舍,向那個一向有律師等著的小房間走去。

  帕克取下手銬後轉身走出去並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薩姆的目光落在隔板對面的那個矮胖女人身上。他揉了揉手腕,以免對方過於緊張,然後他走了幾步來到她的對面坐下。他並不認識這個女人。他在椅子上坐好後點燃一支煙,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她的身體在椅子裡猛地向前一探,顯得有些緊張地說:「凱霍爾先生,我是斯蒂蓋爾醫生。」她從窗口遞進一張名片。「我是州懲戒部的精神病醫生。」

  薩姆審視了片刻他面前桌子上的名片。接著他把名片拿起來,有些懷疑地仔細打量著。「這上面說你叫N.斯蒂蓋爾。N.斯蒂蓋爾醫生。」

  「是的。」

  「好奇怪的名字,N。我以前還從沒有見過叫N的女人。」

  女人臉上那一絲略顯不安的微笑頓然消失,後背變得僵硬起來。「不過是個首寫字母罷了,有什麼關係,當然是有原因的。」

  「這個字母代表什麼?」

  「跟你沒關係。」

  「南希?內爾達?諾娜?」

  「如果我想讓你知道的話,就會印在名片上了,難道你不明白嗎?」

  「不明白,一定是什麼很嚇人的名字,會是什麼呢?尼克?內德?藏在這個首寫字母后的東西真讓人傷腦筋。」

  「我並沒有藏什麼,凱霍爾先生。」

  「那你叫我S吧,①好不好?」

  ① 「S」是薩姆名字的首寫字母,這兒他讓斯蒂蓋爾稱呼他S是譏諷她的名字N古怪。

  她的目光透過隔板怒視著他,牙關緊咬著。「我來這裡是為了幫助你。」

  「你來得太晚了,N。」

  「請稱呼我斯蒂蓋爾醫生。」

  「噢,好吧,要是那樣的話你可以稱呼我凱霍爾律師。」

  「凱霍爾律師?」

  「是的,我比大部分坐在你那個位置上的蠢傢伙們更懂得法律。」

  她擠出一絲寬容的笑臉,然後說道:「我是想來同你商量一下,看看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如果你不願意合作的話,悉聽尊便。」

  「太感謝你了。」

  「如果你願意和我談一談,或者什麼時候需要一些藥品的話,請儘管告訴我。」

  「來點威士忌怎麼樣?」

  「我不能給你開威士忌。」

  「為什麼不能?」

  「恐怕獄規不允許。」

  「那麼你能開什麼呢?」

  「鎮靜劑,安定片,安眠藥,等等。」

  「幹什麼用呢?」

  「安撫你的神經。」

  「我的神經很正常啊。」

  「你能夠入睡嗎?」

  薩姆想了很長一段時間。「是的,坦率地講,我在這方面是有些麻煩。昨天我只是斷斷續續睡了還不到十二個小時,平常我總要酣睡十五六個小時。」

  「十二個小時?」

  「是的,你經常來監舍嗎?」

  「不。」

  「我也這樣想。如果你知道自己是幹什麼吃的,就應該知道我們一天平均要睡十六個小時。」

  「明白了,還有什麼可指教的嗎?」

  「噢,太多了。你應該知道蘭迪·杜普雷的精神正在一天天崩潰,這裡的人都對他漠不關心。你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呢?」

  「這裡可是關押著五千多名犯人哪,凱霍爾先生,我——」

  「那就趕快吧,快點去呀,去照料別人吧。我已經在這兒呆了九年半,可從未見過你,現在你們要毒死我了,於是你才拿了一大包藥來安撫我的神經,好讓我能和藹可親地給你們殺死。你幹嘛要為我的神經和我的睡眠習慣操心呢?你為州政府工作,而州政府卻想方設法要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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