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七〇


  「但你有懷疑?」

  「是。」

  「我也是。我一直有懷疑。」

  「為什麼?」

  「許多原因。傑裡邁亞·道根是有名的說謊者,他對進監獄怕得要死。國內稅務局對他無所不用其極,你知道,他們使他相信進了監獄他會被一幫黑人強姦和折磨之後殺掉。他是本州三K党的首腦人物,你知道。但道根對很多事都很無知。他搞恐怖活動時很狡猾很難逮住,可他不瞭解刑事司法體制。我一直認為有人,也許是聯邦調查局,告訴道很必須給薩姆定罪,否則他們就把他送去坐牢。不定罪就沒商量。他是證人席上一名非常主動的證人。他拼命想要陪審團給薩姆定罪。」

  「所以他說了謊?」

  「我不知道。也許吧。」

  「他說了什麼謊?」

  「你問過薩姆他是否有個同犯嗎?」

  亞當·霍爾停頓片刻,琢磨了一下這個問題。「我確實不能討論薩姆和我談過的事。這是要保密的。」

  「當然要保密。在本州有很多人私下裡並不希望看到薩姆被處決。」麥卡利斯特的眼睛此時仔細打量著亞當。

  「你是其中的一個嗎?」

  「我不知道。但假使薩姆並沒打算殺死馬文和他的兩個孩子呢?薩姆當然在那兒,在事件發生的現場。但如果是別的什麼人蓄意謀殺的呢?」

  「那麼薩姆的罪過就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大。」

  「對。他當然不是無辜的,不過其罪惡還不致嚴重到該處死的地步。這事真叫我傷腦筋,霍爾先生。我能稱呼你亞當嗎?」

  「當然可以。」

  「我想薩姆沒向你提到有關同犯的什麼情況吧。」

  「我真的不能討論這個問題。現在不能。」

  州長從口袋裡抽出一隻手,遞給亞當一張公務名片。「背後有兩個電話號碼。一個是我個人辦公室的號碼,另一個是我家裡的號碼。所有打進來的電話都是保密的,我發誓。我有時在鏡頭前做做樣子,亞當,那是工作需要,不過我還是可以相信的。」

  亞當接過名片,看看那手寫的電話號碼。

  「如果我沒能赦免一個罪不該死之人的死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麥卡利斯特邊說邊朝門口走,「給我打電話,但別拖得太久。這件事已經逐漸白熱化。我一天能接到二十個電話。」

  他向亞當眨眨眼,又展示了一回他那口閃亮的白牙,然後離開了房問。

  亞當在靠牆的一把金屬鑄造的椅子上坐下,打量著那張名片的正面。上面印著燙金的字,還有官印的戳記。一天二十個電話。那是什麼意思?那些電話是要薩姆被處死還是被赦免?

  他曾說本州有許多人並不希望看到薩姆被處死,似乎他已經在權衡選票上的利害得失。

  二十四

  亞當進門廳時接待員不像平常那樣迅速笑臉相迎,向他的辦公室走去時他覺察出員工和幾位律師之間的氣氛也比往常嚴肅。聊天的聲音降低了八度。情況顯得有點緊張。

  芝加哥來人了。這樣的事時有發生,來的目的雖然不一定是為了檢查工作,但比起為本地客戶提供服務或為舉行那種虛設名義的小型會議而來的還是更多些。芝加哥來人時從未有人被開除,也沒人受到呵斥辱駡。不過這總是會使氣氛緊張一陣子直到來人離開此地北歸為止。

  亞當打開他辦公室的門,險些撞到E.加納·古德曼那張焦急的臉上。古德曼依舊系著綠色佩斯利蝴蝶領結,筆挺的白襯衫,一頭濃密的灰白頭髮。他一直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正好走到靠近門邊時那門開了。亞當張大眼睛看著他,然後拿起他的手迅速握了一下。

  「進來,進來,」古德曼說,一邊邀請亞當進亞當自己的辦公室,一邊把門關上。他臉上一直沒有笑容。

  「你在這兒幹嘛呢?」亞當問,把公文包丟在地上,走到辦公桌前。他們倆臉對著臉站在那兒。

  古德曼捋著他那整齊的鬍鬚,正一正他的蝴蝶領結。「有件事恐怕有點緊急。可能是個壞消息。」

  「什麼?」

  「坐下,坐下。這恐怕要費些時間才能說清。」

  「不,我站著就挺好。什麼事?」如果這事需要他坐下聽,那一定很可怕。

  古德曼又整理了一下蝴蝶領結,捋一捋鬍子,然後開口說:「嗯,這事發生在今天早上九點。你知道,人事審議委員會由十五個合夥人組成,他們幾乎都是年輕人。總會下面有幾個評議小組,當然,有主管招募、雇人的,有管紀律的,有管裁決糾紛的,以及其他等等小組。還有一個,你可能猜得到,是管解聘的。解聘小組今天早上碰了一次頭,你猜是誰組織這一切的?」

  「丹尼爾·羅森。」

  「丹尼爾·羅森。顯而易見,他為了拉到足夠開除你的票對解聘小組下功夫已有十天。」

  亞當在桌前的一把椅子裡坐下,古德曼則在他對面坐下來。

  「這個小組有七個成員,今早他們是在羅森的要求下開會的。有五人出席,因此達到法定人數。羅森自然沒有通知我或其他人。出於明顯的理由,解聘評議會是嚴格保密的,所以他不必通知任何人。」

  「連我也不通知?」

  「對,連你也不用通知。你是唯一的議事項目,會議持續了不到一小時。羅森在開會前已經預先做好安排,不過他陳述理由時很有說服力。別忘了,他有三十年出庭辯論的經驗。為提防事後一旦發生官司糾紛,解聘評議會向來是全部錄音,所以羅森這次把會議全程錄了音。當然照他所稱你向庫貝法律事務所求職時就不誠實,從而使事務所面臨一場利益衝突,等等等等。而且他還有大約十來篇關於你和薩姆及你們的祖孫關係的報道文章複印件。他的理由是你使公司丟了臉。他是有充分準備而來。我想我們上星期一把他低估了。」

  「於是他們就投票了。」

  「四比一通過了開除你。」

  「渾蛋!」

  「我知道。我以前見識過羅森處於困境,這傢伙可以胡攪蠻纏,而且通常能夠得手。他如今再也不能出庭了,所以才在辦公室到處挑事。不過他六個月後就離任。」

  「在這樣的時刻,這倒是個小小的安慰。」

  「還有希望。大約在十一點風聲終於傳到了我的辦公室,幸好埃米特·威科夫在。我們到羅森的辦公室大吵了一通,接下來就打電話。要緊的是——人事審議委員會明早八點將開會審議你的解聘問題。你屆時必須到場。」

  「早上八點!」

  「是的。那些傢伙忙得很。許多人約好九點出庭。有些人要去錄一整天口供。我們若能從十五個人裡湊夠法定有效人數就算幸運。」

  「多少才算夠法定人數?」

  「三分之二,十個人。如果到不了法定人數,那我們可就麻煩了。」

  「麻煩!那現在這種情況你還不認為是麻煩嗎?」

  「情況有可能更糟。明早若是不夠法定人數,你有權在三十天后再次要求審議。」

  「三十天后薩姆就死了。」

  「也許不會。不管怎麼樣,我想,我們明天早上一定要把會開成。埃米特和我已經得到九位委員到會的許諾。」

  「那四個今早投票反對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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