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四〇


  「那麼,我猜今天是你的一個重大日子。只須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

  「是。」

  「你用的是那輛綠色龐蒂亞克嗎?」

  「我想是吧。」

  「誰與你一起幹的?」

  「你根據什麼認為有人和我在一起?」

  「因為有一個證人說在爆炸發生前幾分鐘看見一輛綠色龐蒂亞克疾馳而過。而且他說他看到車裡坐著兩個人。他甚至還依稀辨認出你是那個駕車的。」

  「噢,是的。那是咱們的小朋友巴斯卡。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他。」

  「你和你的夥伴沖過去時他正在堡壘街和政府街的拐角。」

  「他當然在那裡。淩晨三點他剛剛從酒吧出來,喝得爛醉,人事不省。我敢說你也知道,巴斯卡始終就沒出庭作證,始終就沒把手放在聖經上宣誓要說實話,始終就沒受過盤問,直到我在格林維爾被捕並且一半人都看到了那輛綠色龐蒂亞克之後他才站出來。直到我的臉出現在所有的報紙上之後他那不能肯定的指認才提出來。」

  「照你說,他是在說謊?」

  「不,他也許只是無知。你記住,亞當,我從來沒有因那次爆炸被起訴。巴斯卡從來沒有受過施壓考察。他作證前從來沒有宣過誓。我相信,他的話是孟菲斯一家報紙的記者在酒吧妓院打探出巴斯卡這人時才透露出來的。」

  「讓我來換個問法。一九六七年三月二日你炸掉赫希寺猶太教堂時有還是沒有人與你在一起?」

  薩姆的目光落在窗口下幾英寸處,然後向下移至檯面,接著落在地上。他稍微朝後推了一下椅子,身體放鬆。不出所料,他又從兜裡掏出那盒藍色的蒙特克萊煙,費好大工夫選了一支,把過濾嘴朝下重重敲了幾下,然後照例把它插進潮濕的雙唇問。另一簡短儀式是劃火柴,他終於劃著了一根,一股煙霧嫋嫋向天花板飄去。

  亞當在一旁觀望著直等到情況很顯然薩姆不會痛快地給以回答。遲遲不答的本身就意味著認可。他緊張地用鉛筆敲著拍紙簿。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空空的腸胃突然間一陣抽搐。這會不會是一線轉機?如果存在一名同犯,那或許他們就是一個小組一起幹的,並且薩姆或許實際上根本沒有動手安置那枚炸死克雷默家人的炸彈。或許這一事實可以提交某個地方的一名富於同情心的法官,他會傾聽並准許延緩執行。或許,可能。這會不會是個機會?

  「不,」薩姆說,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但十分堅定的口氣,一邊透過窗口注視著亞當。

  「我不信。」

  「沒有同犯。」

  「我不信你的話,薩姆。」

  薩姆隨便地聳聳肩,似乎一點兒不在乎。他蹺起二郎腿,兩手抱著膝蓋。

  亞當深吸一口氣,信筆劃著什麼,仿佛對此早有所料,隨後他翻到新的一頁。「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日那天夜裡你幾點到達克利夫蘭的?」

  「哪一次?」

  「第一次。」

  「我六點左右離開了克蘭頓,開了兩小時車到達克利夫蘭,所以我到達時大約是八點。」

  「你去了哪裡?」

  「去了購物中心。」

  「為什麼去那裡?」

  「取車。」

  「綠色龐蒂亞克?」

  「是的。不過那車不在那裡,所以我開車到格林維爾四周看了看。」

  「你以前去過那兒嗎?」

  「去過。之前兩個星期我偵察過那地方。為了看得更清楚我甚至還到那猶太人的事務所裡面去了一趟。」

  「那可是相當愚蠢,不是嗎?我是說,他的秘書在審判時認出你就是那個進來問路並且要求使用洗手間的人。」

  「是很蠢。但那時我沒料到會被抓住。她也沒料到會再次見到我的臉。」他咬住過濾嘴,拼命吸著。「非常糟糕的一步。不過,如今坐在這兒事後猜測一切當然容易得很。」

  「你在格林維爾停留了多久?」

  「一個來鐘頭吧。然後我就開車回克利夫蘭取車。道根一向在制定計劃時都有幾套備用方案。那輛車停在卡車停車點附近的第二地點。」

  「鑰匙在哪兒?」

  「在墊子下面。」

  「你怎麼辦的?」

  「開車兜了一圈。出了城,穿過一片棉花地。我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把車停下來,打開後車箱查點了炸藥。」

  「有多少根炸藥?」

  「我想是十五根。我一般使用十二到二十根,依建築物大小而定。炸猶太教堂用了二十根,因為它是一座用水泥和石頭建成的現代的新建築。但猶太人的事務所是一座木結構的老房於,我知道用十五根就可以把它夷為平地。」

  「車後箱裡還有些什麼?」

  「和往常一樣。一紙板箱的炸藥、兩根雷管和一根十五分鐘的引信。」

  「就這些?」

  「是的。」

  「你能肯定嗎?」

  「當然能肯定。」

  「那定時器呢?引爆裝置呢?」

  「哦,對,我把這個忘了。這個放在一個小盒子裡。」

  「給我形容一下。」

  「為什麼?你讀過審判記錄的。聯邦調查局的專家很成功地照著我的小炸彈重制了一枚。你讀過這些的,是不是?」

  「讀了多少遍了。」

  「而且你看到過他們在法庭上出示的照片。定時器的那些殘碴碎片。這些你都看到過,不是嗎?」

  「我是看到過。道根從哪兒弄到這鐘的?」

  「我沒問過。在任何一家藥房你都可以買到。那只是一個便宜的上弦鬧鐘而已。沒什麼新鮮的。」

  「這是你第一次用定時裝置嗎?」

  「這你都知道。其他的炸彈全是用引信起爆的。你為什麼問我這些問題?」

  「因為我想聽聽你的回答。我看過所有的材料,但我想聽你親口說。你為什麼要讓這枚炸克雷默的炸彈推遲起爆?」

  「因為我對點燃引信之後就得拼命逃的做法已經煩透了。我希望在安置好炸彈到它爆炸之間有更長的間隙。」

  「你幾點安置的炸彈?」

  「大約淩晨四點。」

  「預計爆炸時間是幾點?」

  「五點左右。」

  「出了什麼故障呢?」

  「它沒在五點爆炸,是在八點的前幾分鐘爆炸的。那時這座樓裡已經有人了,於是這些人中有的就被炸死了。這也就是我為什麼穿著這身紅色囚服坐在這兒思量那毒氣究竟會是什麼味兒的原因。」

  「道根作證說是你們倆共同決定選擇馬文作為襲擊目標的。他還說克雷默上三K黨的黑名單已有兩年,而使用定時裝置是你作為一種殺死克雷默的辦法提出來的,因為他的作息規律是可以預知的。他又說你是單獨行動的。」

  薩姆耐心地聽著,同時不停地吞雲吐霧。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朝著地板點點頭。接著他幾乎露出一絲笑意來。「恐怕道根發瘋了,不是嗎?聯邦調查局追查他多年,最終他還是屈服了。你知道,他不是個堅強的人。」他深呼吸了一下,望著亞當。「不過有些是屬實的。不多,但有一些。」

  「你是有意殺他的?」

  「不是。我們從不殺人。只是炸建築物。」

  「維克斯堡的平德家是怎麼回事呢?那是你幹的嗎?」

  薩姆慢慢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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