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三九


  「也許對我是重要的。」

  「好啦,說實話,我此刻對你不大關心。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更擔心的是我自己,是我和我的前途,我和我的性命。一座大鐘正在什麼地方滴答作響,你知道嗎?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別問我為什麼,但我能聽到這該死的聲音,它確實使我焦慮不安。我覺得很難去為別人的問題著急。」

  「你怎麼成了三K黨的?」

  「因為我父親是三K黨。」

  「他怎麼成了三K黨的?」

  「因為他的父親是三K黨。」

  「棒極了。三代同黨。」

  「我想是四代。雅各布·凱霍爾上校在南北戰爭中與內森·貝德福德·福裡斯特一起打過仗,根據咱們家流傳下來的說法,他是三K党最早的黨員之一。他是我的曾祖父。」

  「你對此感到自豪?」

  「你這是在提問嗎?」

  「是的。」

  「並不是自豪不自豪的問題。」薩姆朝檯子點點頭。「你打算在協議上簽字嗎?」

  「簽。」

  「那就簽上吧。」

  亞當在文件最後一頁底下簽了字,遞給薩姆。「你問的問題都是頗具隱私性的。作為我的律師,你一個字都不能洩漏。」

  「我明白這層關係。」

  薩姆把名字簽在亞當名字旁邊,然後研究著兩人的簽名。「你什麼時候成了姓霍爾的了?」

  「在我過四歲生日前一個月。這是家務事。我們全家同時改的。當然了,我並不記得。」

  「為什麼他改成霍爾?為什麼不徹底斬斷聯繫,改為米勒或格林,或別的什麼?」

  「這是在提問嗎?」

  「不。」

  「他是在逃避,薩姆。而且是邊逃邊切斷後路。我看四代的重負真夠他受的。」

  薩姆把協議放在身邊的一把椅子上,有條不紊地點起另一支煙。他朝著天花板吐出一口煙,凝視著亞當。「聽著,亞當,」他緩緩地說,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許多,「咱們先把家族的事在一邊放放好嗎?也許我們以後會回來解決它。此刻我需要知道會有什麼事將要落到我頭上。據你所知,我還有希望嗎?諸如此類的情況我都需要瞭解。你怎麼才能讓那鐘停下來?你下一步怎麼做?」

  「這取決於幾件事,薩姆。取決於你告訴我多少關於爆炸案的實情。」

  「找聽不明白。」

  「如果有新的事實,那我們就可以提出來。會有辦法的,相信我。我們會找到一個樂於傾聽的法官。」

  「什麼樣的新事實?」

  亞當把拍紙簿翻到新的一頁,在上面寫下日期。「爆炸的前一晚是誰把綠色龐蒂亞克開到克利夫蘭的?」

  「我不知道,是道根的一個手下吧。」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

  「說出來吧,薩姆。」

  「我發誓,我不知道是誰做的這事。我從沒見過這個人。車子被開到一個停車點。我找到了它。我應當在完事後把車留在原來發現它的地方。我從沒見過那個負責轉移車子的人。」

  「審判期間他怎麼沒被發現呢?」

  「我怎麼知道?我琢磨,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從犯吧。他們要找的是我。幹嘛在一個小卒子身上費心呢?我不知道。」

  「克雷默爆炸事件是你們搞的第六次爆炸,對吧?」

  「我想是。」薩姆向前靠近,臉都要觸到隔板上了。他聲音壓低,仔細斟酌著每個字眼,仿佛有人在什麼地方聽著。

  「你想是?」

  「這事過去很久了,對吧?」他閉上眼想了一會兒。「是的,是第六次。」

  「聯邦調查局說是第六次。」

  「那這事就可以肯定了。他們一向都是對的。」

  「那輛綠色龐蒂亞克只用了一次還是在以前每次爆炸時都用?」

  「是的,根據我的記憶,用過幾次。我們用了不止一輛車。」

  「全是由道根提供的嗎?」

  「對。他是汽車商。」

  「我知道。在前面的爆炸活動中轉移龐蒂亞克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我從沒看到或遇見任何人為爆炸轉移車子。道根做事可不是那樣的。他特別謹慎,計劃周密。我雖然沒有事實作依據,但我可以肯定那個轉移車子的人對我是誰也一無所知。」

  「車子來時就帶有炸藥嗎?」

  「對,總是帶著。道根的槍和炸藥足夠打一場小型戰爭。聯邦調查局同樣也沒找到他的兵器彈藥庫。」

  「你們從哪裡學的爆炸?」

  「三K黨的訓練營地和基礎訓練手冊。」

  「或許是來自遺傳吧,不是嗎?」

  「不,不是。」

  「我可是正經的。你怎麼學會引爆炸藥的?」

  「這是非常簡單的基礎技術。傻瓜花半小時也能學會。」

  「那麼再有點實踐你就是專家了。」

  「實踐是有幫助的。爆炸並不比點燃煙火困難多少。你劃一根火柴,什麼樣的火柴都行,把它放在一根長的引信末端,等引信一點燃你就拼命跑。假如你運氣好,大約十五分鐘之內它是不會爆炸的。」

  「這一套是不是每個三K黨徒都得學會?」

  「我認識的大多數三K黨徒都會操作。」

  「你如今還認識哪個三K黨徒嗎?」

  「不,他們背棄了我。」

  亞當仔細端詳著他的臉。冷酷銳利的藍眼睛沉穩鎮定。面部的皺紋一動不動。看不到情緒的變化,沒有感覺,既不悲哀也不憤怒。薩姆兩眼眨也不眨地回視著亞當。

  亞當的目光回到他的筆記上。「一九六七年三月二日傑克遜市的赫希寺被炸。那是你幹的嗎?」

  「說點要緊的,行不?」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

  薩姆轉了一下唇間的過濾煙嘴,考慮了片刻。「這有什麼重要的嗎?」

  「我只要你回答這個該死的問題,」亞當厲聲說,「現在再耍花招太晚了。」

  「以前沒人問過我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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