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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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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審團退席了,德拉蒙德和他手下的那班人馬匆匆趕回事務所,顯然又要去艱難地討論一番問題出在哪裡,這些都已過去好久了,我們依然圍坐在原告席的旁邊,談著明天的事。庫柏·傑克遜和他那兩位來自羅利的朋友赫爾利和格倫斯菲爾德,出言都很謹慎,很少主動發表看法,但我倒是很樂意傾聽他們的高見。誰都知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出庭辯護,但我的表現似乎使他們頗感驚異。我已很累,心情依然十分緊張,但對剛剛結束的審訊的估價卻很清醒。我掌握了一系列證據確鑿的事實;被告雖然卑劣卻很富有;審判的法官無與倫比地同情我方;庭審時一次次的休息,都給我帶來了好運氣。如此而已。當然,我還有一個精心選擇的陪審團,不過他們究竟會有何種表現,咱們還得等著瞧。

  今後打官司,我的賺頭只會比這次少,他們說。他們認為陪審團做出的賠償裁決將會高達7位數。傑克遜當了12年律師後才第一次贏得了一個100萬美元的裁決。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講述著與對手交火的故事,來堅定我的信心,下午這樣度過,倒著實令人愉快。我和戴克今晚夜車將開個通宵,可此時此刻我卻寧願沉浸在這親切舒服的氛圍中。他們是真心實意希望我揭露大利公司的。

  佛羅里達傳來的消息,使傑克遜多少有點不快。那裡的一個律師搶先行動,今天上午起訴了4件案子狀告大利公司。傑克遜他們本來以為,那個仁兄會參加他們的集體行動,可結果他卻顯然過於急功近利。目前,傑克遜他們三人手上總共有19件案子,他們準備下周初起訴大利公司。

  他們在為我打氣。他們想請我們美美地吃頓飯,可我們無法脫身。今夜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美酒佳餚了。

  我們在辦公室裡吃著熟食店買來的三明治,喝著軟飲料。我讓戴克坐在一張椅子上,聽我練習要對陪審團發表的結案辯護詞。這一辯護詞我已經寫了幾個版本,而且都已全部熟記在心,可結果卻弄巧成拙,混到一起,搞得上文不搭下文。我拿來一塊小小的黑板,把重要的數字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寫在上面。我祈求公道,同時卻又在要求巨額賠款。戴克常常插嘴中途把我打斷,於是我們就像小學生一樣展開激烈爭論。

  我和戴克誰都沒有在陪審團面前發表過結案辯詞,但他見的比我多,因而他是專家。有時候我為目前已取得如此輝煌的戰績而顯得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戴克馬上就會發現,對我敲響警鐘。他反復提醒我,目前勝負未卜,明天早晨兩者都有可能。

  然而,大部分時間裡,我卻一直提心吊膽。那無法控制的恐懼感,無時無刻不與我同在。它迫使我努力,激勵我前進,但假如它有朝一日離我而去,我將會感到非常愉快。

  我們在10點鐘左右熄燈回家。我喝了一瓶啤酒催眠,效果頗佳。11點後的什麼時候,我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成功的幻影在我腦海中翩翩起舞。

  我睡了不到1小時,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耳機裡傳來的是個陌生的年輕女子的聲音,口氣十分焦急。「你不認識我,我是凱莉的朋友。」她說,聲音輕得近乎耳語。

  「出了什麼事?」我說著立刻清醒過來。

  「凱莉遇到了麻煩啦。她需要你的幫助。」

  「遇到什麼麻煩?」

  「他又打她啦。回家總是喝得醉醺醺的,又跟從前一樣啦。」

  「什麼時候的事?」我站在床邊,在黑暗中摸索電燈開關。

  「昨兒夜裡。她需要你的幫助呢,貝勒先生。」

  「她在哪裡?」

  「她現在就和我在一起。警察把克利夫帶走以後,她去一家急診室看了醫生。還好,沒有斷胳膊斷腿的。我把她接回家,先在我這裡躲幾天。」

  「她的傷重不重?」

  「傷得不輕,好在沒傷著骨頭。青一塊腫一塊的。」

  我弄清了她的姓名地址,掛斷電話,三下兩下穿好了衣服。她住在郊區一幢公寓裡,離凱莉家不太遠,我七拐八拐開車駛過幾條單行道,終於找到了那座樓。

  那位朋友名叫魯賓。她把門開了一條縫,保險鏈依然掛在上面,我費了好大力氣證明是我本人,她才開門把我放進去。並且感謝我能夠光臨。她其實也還是個大孩子,或許已經離過婚,幹的一份活收入略高於最低工資。她的房間很小,擺著租來的家具。凱莉坐在沙發上,頭上敷著一隻冰袋。

  我簡直看不出這就是我認識的那個女人。她的左眼腫得睜不開,眼皮已經發青。眼睛上方裹了一條繃帶,上面有一塊血斑。兩頰紅腫,下唇開裂外突,顯得十分古怪。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長長的T恤衫,膝蓋以上大腿以下到處是青一塊紫一塊。

  我彎下腰來吻著她的前額,在她對面的一張凳子上坐下。她的右眼湧出了一顆淚珠。「謝謝你到這兒來,」她咕噥道,腫起的雙頰和開裂的雙唇使她吐詞有點含含糊糊。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膝頭,她用手摩挲著我的手背。

  我會宰了他的。

  魯賓坐在她的身旁。「別讓她講話,好嗎?」醫生叫她儘量少動。這次他用的是拳頭。沒有找到棒球棍。

  「出什麼事了?」我問魯賓,可眼睛依然望著凱莉。

  「為一張信用卡。聖誕節買的東西要付帳了,可他成天喝酒。其餘情況你可想而知。」她三言兩語就把故事說完,我猜她准是離現場不遠。「他們打了起來。她像以前一樣打輸了。鄰居們給警察打了電話。他進了監牢,她進了醫院。你想喝杯可樂什麼的嗎?」

  「不,謝謝。」

  「我在昨兒晚上把她帶到了這裡,今兒上午又陪她去了城裡的一個虐待危機中心。她找了一位律師,律師告訴她應該怎麼辦,還給了她一大堆小冊子。如果你想看一看的話,小冊子就在那邊。說的主要意思就是,她應該提出離婚申訴,逃之夭夭。」

  「他們有沒有給你拍照?」我邊問,邊繼續揉著她的膝頭。她點了點頭,淚水不斷湧出那浮腫的眼眶,沿著面頰向下流。

  「可不是嘛,他們照了一大堆照片呢。不過有些照片,你可不能看噢。給他瞧瞧你身上的傷吧,凱莉。他是你的律師,他得看一看呀。」

  在魯賓的攙扶下,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轉身背對著我,把T恤衫撩到腰部以上。她下身什麼都沒有,只有臀部和腿肚子上的青腫和紫斑。她又把T恤再向上拉了一點,背上更是傷痕累累。她放下T恤衫,重又小心翼翼地在沙發上坐下。

  「他用皮帶抽她,」魯賓解釋說。「強姦了她,又把她揍得半死。」

  「你給我一張紙巾好嗎?」我一邊溫存地擦去她的淚水,一邊問魯賓。

  「好。」她給了我一大盒紙巾,我輕輕地用紙巾抹著凱莉的面頰。

  「你打算怎麼辦呢,凱莉?」我問。

  「你開什麼玩笑?」魯賓說。「她當然要起訴離婚囉。否則,她真會死在他手上的。」

  「真的嗎?你真要起訴?」

  凱莉點著頭說:「真的。越快越好。」

  「我明天就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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